可是骗自己太久也是一件可怜事,赵睿决定让自己从痴梦中清醒过来。
而令赵睿从痴梦中醒过来的引子,是一场暗杀。
——心腹手下的叛主刺杀。
明明是十分信任的部下,不知何时投靠了谢观。赵睿那个时候才知道谢观并非表面看上去的那样昏庸。谢观早就在暗处埋了许多暗线。
有心腹提议赵睿率兵领民留在福州正面迎战, 也有人提议他带着兵马逃离福州从长计议。
可是赵睿选择了弃城的同时,也放弃了那些忠心耿耿的部下。因为他恍惚间已经分不清谁可信任谁早已投奔了谢观。另一方面,他知道复国无望, 带着那些没用的文臣不如带着一身武艺的暗卫殊死一搏。
而那些文臣就留在福州, 这样谢观才不会起疑他早就离开了福州。那些文臣死在谢观派去的兵马之下,也算为赵氏鞠躬尽瘁。
赵睿握紧手中的长弓, 眯起眼睛遥望着吊桥之上的谢观。
灭族之恨不共戴天,纵他不能复国,也要取谢观性命!
吊桥之上,谢观手握染血的长剑,如杀神般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黑衣素装的刺客们朝他冲过来,他不仅不避,反而迎面直上,骏马疾驰,他手中的长剑剑光凌厉,所过之处,剑刃割喉招招毙命,黑衣人不断从摇晃的吊桥跌下去,掉进湍急的水中。
打斗间,有什么东西从谢观腰间掉落,跌下吊桥。谢观并没有注意,他虽然在杀人,可是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马车。
谁也不能阻止他立刻赶到沈聆妤身边。
她一定很害怕。
谢观率领凌鹰卫的出现,无疑让谢云和惊澜等残存的两个凌鹰卫松了口气。
谢云奔到马车前往里望去。
沈聆妤知道他担心丹娘,急忙告诉他:“她还好,伤口没有再流血。”
谢云松了口气,望向车厢里面。丹娘安静地躺在那里,对外面的凶险一无所知。
沈聆妤握着车厢门边,往前挪,一点一点挪到车厢门口,回头朝谢观望去。
吊桥之上只剩最后一个黑衣刺客,他还没有冲到谢观面前,谢观将手中的长剑朝他用力一掷!
黑衣人只觉得银光一闪直冲他而来,紧接着就是感觉到脖前一寒。他人还站在吊桥上、手中还举着尖刀,可是他的头颅却高高抛起,在半空中飞出一道弧度,才掉下吊桥。
谢观看也不看他一眼,纵马经过他身边。他僵立在吊桥上的无头尸才朝着桥下掉落。
谢观的马骑得很快,马蹄将吊桥踏得不停地晃。当他骑马快要赶到马车旁时,也来不及勒马减速,直接从马背上跳下来,仍旧在疾奔的骏马惯性地继续朝前跑去。
谢观立在马车前,握住沈聆妤的纤细手臂,用力一拽,直接将半个身子还在车厢里的沈聆妤拽出来,死死摁进怀里抱住。
沈聆妤下巴立刻磕在谢观的胸膛。
谢观手掌撑在沈聆妤的后背轻轻地拍着,安抚:“不用怕了。”
沈聆妤隐约感觉到谢观轻拍在她后脊的掌心有一点僵颤。她很想说自己并没有太害怕,好像是谢观在害怕。
不过沈聆妤什么也没来得及说,她鼻息间是浓浓的血腥味儿,她急急攥住谢观的小臂,在他的怀里仰起脸来,看清他身上的衣衫被鲜血染透,焦声问:“你受伤了吗?怎么这么多血……”
“没有。”谢观说,“都是别人的血!”
沈聆妤在他怀里仰着脸望着他,莫名觉得谢观的神情有几分自傲。两个人一个抬眸一个垂眼,四目相对,患难后地相视一笑。
谢观这才松开沈聆妤,先瞥了一眼车厢内,再转过头上下打量谢云,问:“还好?”
谢云勉强挤出一丝笑来,对着谢观轻点头。
“上车。”谢观拍了拍谢云的肩膀。
谢云确实急着上车,急着守在丹娘身边。
惊夜跟在谢观后面赶过来,他走到惊澜身边,望着她的眼睛,抬手在她的后腰上搭了一下。
惊澜对他笑了一下,同时摇头。
惊夜便收回目光,同时也放下了手,他又变成那个冷脸的凌鹰卫首领,目光冰寒警惕地环顾左右,再陆续下令凌鹰卫去追捕逃走的人。
赵睿躲藏在灌木之中,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刺客一个个倒下,最后恶人们相拥团聚,他盯着吊桥上的人,眼底是浓浓的不甘。
“陛下!”一个侍卫匆匆跑过来禀话,“陛下不好了!前面有大批贼子的禁军赶过来,马上就要查到这里了!”
赵睿顺着侍卫所指望过去,隐约已经能瞧见黑压压的人群。
赵睿心知肚明今日与谢观必是你死我活的结局。禁军马上就要搜查过来,他想全身而退已是不可能。
他回头盯着吊桥上的一行人马上就要过了吊桥,急忙发出手中最后一枚信号。
赵睿咬着后牙槽,沉声:“断桥!”
吊桥提前被赵睿做了手脚,两个刺客乔装埋伏在桥头,只待赵睿发信号,立刻割断绳索。
信号发出的第一瞬间,惊夜敏锐地觉察到。凌鹰卫纵身而起的同时,甩出手中的绳索。吊桥剧烈晃动的同时,凌鹰卫手中的绳索一端钉入桥头断崖之上!
惊夜和惊澜更是同时纵身,分别朝着那两个割绳索的刺客冲去。
吊桥疯狂摇晃,早已受了惊的马更是惊慌得厉害,在狭窄的吊桥上乱窜,马车被扯动得半边车身掉到吊桥外。
谢观不在马车里,他及时去拉住马缰,生生拽住要坠桥的马车。凌鹰卫冲过来帮谢观将马车拉住。
马车里,谢云一手扶住沈聆妤,一手将丹娘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