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快,手不能抖。
沈聆妤咬着下唇,用力一拔。谢云配合地立刻将沾药的纱布紧紧压在丹娘的伤口。
沈聆妤的手这才开始抖,手中的小刀握不住掉到地上。心口一阵疯狂地跳动,她看向丹娘伤口处被鲜血染红的纱布,呆了一息,立刻回神,继续去拿新的纱布、撒止血散……
谢云和沈聆妤谁也没有说话,沉默地给丹娘止血、换纱布。过去了很久,鲜血染红纱布的速度逐渐慢下去。
可是丹娘闭着眼睛,彻底昏迷了过去。
沈聆妤惧然地咽了口唾沫,她屏息,小心翼翼地抬手,将食指放在丹娘的鼻子下面去探鼻息。
知道丹娘还活着的那一刻,沈聆妤的眼泪一下子掉下来。她哽咽着,对谢云说也是自言自语:“她一定能活下来……”
谢云没说话,他抱着丹娘,脸色苍白目光沉静地凝望着她,一瞬也不肯将目光移开。
马车继续朝着回京的方向走,又过去一阵子,沈聆妤听见了水声。她掀开车窗旁的垂帘一角往外望去,远远看见前方的吊桥。
“到了哪里?”沈聆妤询问。
惊澜在前面回答:“九曲谷。”
她又补充:“前面的九曲谷位于两处断崖中间,靠一条长长的索道吊桥相同,下面河水湍急暗礁嶙峋是凶险之地。我们要尽快通过。”
沈聆妤听着嘈杂的水声,仿佛鬼哭狼嚎一般,心中渐渐不安。
不多时,马车踏上吊桥。吊桥很长,悬在两座断崖之间,随着山谷间的风,晃来晃去。马车前面的骏马不安地嘶鸣了两声。
谢云抱紧昏迷的丹娘。沈聆妤用力一手扶着车壁一手压着所坐的长凳,让自己坐得更稳一些。
马车通过吊桥一半的时候,刺客迎面而来,再回头一看后面也是追上来的刺客。
惊澜本能地用洞湘家乡话骂了句脏话,她在马车前板上站起身来,握紧手中的弯刀。
沈聆妤坐在马车里,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只感觉马车的摇晃越来越严重,刀剑相交之声亦是刺耳得令人畏惧。
她望着谢云和丹娘,开始犹豫要不要主动去当人质。
一支长剑突然刺透车壁刺进来,谢云用力一推,将沈聆妤推开,长剑横在两个人中间。
不过这支剑还没有刺得太深,刺客已经被惊澜一角踢开。
沈聆妤跌坐在地,看着那柄森寒的剑刃,心口怦怦跳着。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腿,说:“要不然……”
“不行。”谢云直接拒绝。
谢云再看了一眼丹娘,将她放平在车厢地面上,又弯腰将沈聆妤扶坐起来,他郑重说:“七嫂,若我不能活着回来,若……若她醒过来了,还请帮忙开导照拂一二。”
谢云走出车厢。
上京人都说谢家九郎文武全能除了病秧子谢八郎,可生在世代武将的家族,纵谢云病弱,也绝非手无缚鸡之力。
谢云捡起地上的剑,握紧剑柄。
丹娘救了他无数次,他总要拼死相护,就算死也要死在她前头。
刺客越来越多,于吊桥前后冲过来。可凌鹰卫纵使人少也个个武艺精湛,一时之间并不能让刺客得逞。
沈聆妤趴起来,坐到窗边,往外看去。她知道信号已经发了出去,前方会有大批禁军赶来搭救、后方也有凌鹰卫正在赶过来。只要再坚持一段时间,就可得救!
车夫突然中箭,急呼了一声,从前板上跌下去。受了惊的马更是没了章法,前蹄高高抬起,原地打转,让马车在吊桥上晃得更严重。
几个人都在拼尽全力与刺客厮杀,都没注意到车夫跌了下去,唯沈聆妤看见,她高声提醒:“车夫!”
惊澜回头望了一眼,手中弯刀架在刺客颈前,用力割破他的咽喉,再将人一脚踢开,她纵身一跃,跳到马背上,去控制受惊的马。
沈聆妤惊慌地看着侍卫越来越少,马车前后堆着越来越多尸体,一阵山风狂吹,吹起半悬在吊桥旁的一具尸体跌进下方湍急的水流中,尸骨无存。
最后除了惊澜和谢云,只剩下两个浑身是血的凌鹰卫。
危机之刻,沈聆妤努力抬起身子来,用力去拔插在车厢上的那把剑,以来自保之用。她半个身子探到车外,摇摇欲坠,终于将剑拔下来,想要回车厢时,心里不知怎么生出一丝默契,迫使她回头望去。
这一望,沈聆妤的眼眸忽然一红。
她看见了谢观。
谢观一身雪衣早已被鲜血染红,率领凌鹰卫正朝着这边赶来。山风烈烈,吹动着他被鲜血染透的衣衫。
谢观远远看见沈聆妤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外,魂儿都要吓飞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暴君:u*^&y%$(!#@¥%……76
第103章
谢观率领凌鹰卫的突然出现, 让厮杀中的刺客们立刻改变了目标。他们今日行动,首要任务是要刺杀谢观,若刺杀失败, 次之为活捉皇后娘娘为饵。
如今谢观现身, 他们自然要以刺杀谢观为重。
赵睿出现在吊桥的尽头,手中握着一张长弓。去年谢观率领大军杀回京城虐杀赵氏皇族时, 赵睿曾满腔愤怒立誓夺回属于赵氏的皇位。可他自幼就是养尊处优的太子殿下,没有上过战场, 也没有经历过严酷的谋权争斗,灭国来得措手不及。复国更是不容易。
这几个月, 他慢慢从复国的满腔仇恨里清醒过来, 已然清楚想要光复几乎不可能。
赵氏的颓塌摧古拉朽, 那些埋在骨子里的隐患早已毁了根基, 才能让谢观用那么短的时间改朝换代。
而如今,赵睿带着一群心腹, 不过困在汪洋之上, 做着复国的痴梦。人人都清楚这是梦,人人都不愿意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