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檀捡起钥匙,几步走到陆尽燃身边解开,她手伸过去,碰到他耳朵,烫得吓人。
她唇角轻颤,推了推他。
陆尽燃贴着窗帘向侧面滑倒,睫毛低低压着,一张脸病态地烧红。
盛檀下意识接住他,他头靠进她怀里,她手盖在他紧闭的眼帘上,温度高得灼人,手心发疼。
她匆忙找出手机去按120,三个数字输入的时候发出按键音,陆尽燃仿佛被这声音刺到,睁了睁眼,半合的瞳仁空洞,一把摁住她的手,暗哑抗拒:“不去医院……别打,我不去!”
“陆尽燃!”盛檀咬牙切齿,“你是不是想死!”
陆尽燃听不见,他闷咳着撑起身,茫然辨认着这间卧室,死死控着她手腕,不让她打电话。
他定定望着她很久,干裂出血痕的嘴角扯出笑:“不去医院……我最喜欢……发烧,病得重了,就有幻觉……能看见你。”
“做梦……也很好,”他嘶声喃喃,“梦里你会抱着我。”
陆尽燃手臂脱力,向前栽倒,跌到盛檀肩上,他滚烫地蹭蹭她颈窝,伸手想抱,没有力气,只拉住了她的衣服,攥在手里:“我不去医院,我上床,我去躺下,你不走,不走好不好。”
盛檀的忍耐力要被他捏坏,她强硬抬起他,扣住他的脸:“不是幻觉,不是做梦,你现在——”
“怎么不是!”陆尽燃眼里血丝盘绕,“真的盛檀被我放走了,她不可能回来,她不要我了,不要我你懂吗?她有别人了。”
“不对……她从来就没有要过我,”他怔怔的,也冷厉凶蛮,“只有我幻想出来的她,才会来找我!别送我去医院!我不想退烧!”
陆尽燃艰难起身,凭着本能往床尾走,两步就摔下去,手摁在床尾上,他踢掉鞋,吃力爬上床,通红的眼睛目不转睛看她,闷闷哀求:“我乖,我这么躺着好不好,你让我再看一会儿,别那么快走。”
盛檀受不了了,拾起被他弄掉的手机,他怕得扑过来要抢,她揽住他的头:“……不打120,不去医院,我给你买药,吃药行吗?如果药都不吃,我现在就走。”
陆尽燃跪在床上,不敢乱碰她,唯恐像以前太多次一样,碰了就没了,就会消失。
盛檀的要挟奏效,她掰开他手指赶紧下单了几种药,加钱让最快速度送过来,订单预计时间显示十分钟,她又给之前跟组去过海岛的医生打电话,让他尽快上门看诊。
陆尽燃这样,的确不适合救护车送医,医院环境杂,被拍到发网上又是大麻烦。
先退烧,等他状态稳定一些,或者等睡着了再送他去。
盛檀推开他,让他在床上等着,出去客厅给他倒水,她刚走到沙发边,后面混乱的磕碰脚步声就急促传来,混着哑到听不下去的喘声和哽咽。
她这时候承受力薄弱,听着这些躁乱不堪,回身想去把他摁回床上躺着,腿一动,膝盖狠狠撞在了沙发旁的一张矮几上。
茶几不规则的形状,很多棱角,她腿上穿的长筒羊毛袜扛不住,划破一条口子,膝盖微微刺疼,估计是破了。
盛檀晃了一下,很快站稳,把追出来的陆尽燃堵回卧室,想把他拽到床上,他却扑着她一压,让她坐在床边。
陆尽燃蹲跪下去,昏昏沉沉摸到她膝上,她缩了缩,他搂住她的腿,把长筒袜上的口子一把撕开。
“刺啦”声在房间里格外刺耳,盛檀来不及踢他,他就俯下身,灼热嘴唇贴上她细细的伤口,缓慢舔舐那些冒出来的小血珠。
盛檀身上一紧,麻痒从膝盖开始飞窜,她咬住下唇,咽掉声音,想踹开他算了。
陆尽燃小心吮着,又吹了吹伤口,抬起头,湿漉漉的黑瞳祈求她:“以前你告诉我,吹吹就不疼了……你也给我吹吹行吗,我疼得受不了了。”
盛檀抓着揉乱的被子,一言不发,抿唇看他。
他伏在她腿边,摸到扔在地上没收拾的那对毛绒狼耳,急切握住,戴在自己头上,把那条长尾巴扯过来,没时间摆弄了,就当成绳子绑住自己手腕,再次朝她仰起脸。
盛檀骨节发白。
用她腿做全世界支点的这个人,虚弱地撑在地上,衣襟散开,锁骨都是红痕,灰白色狼耳立在湿淋乌黑的短发里,双手被毛绒尾巴捆住,像被俘虏的恶狠凶兽,遍体鳞伤,高高仰着下颌。
“我这样你会喜欢吗,”陆尽燃高烧到发抖,意识不清,“太冷了……你抱我好不好。”
“盛檀,”他亲吻她手指,“求你,抱抱我。”
第49章 49.
眼前这幅画面,手上湿热的触感,陆尽燃烫人的体温和要求,都是泼在心口上的猛药。
盛檀恍惚想,她谈过的恋爱,都是轻松就相处,不想玩了就散,不用走多少心,分或和无所谓,她可以清醒控制,不被感情反向操纵。
她笃定过,她的恋爱都该是这么安全自保的,不要长久,别谈责任,当调剂就行了。
她害怕情绪和未来脱离掌控,不想动心,也从没遇到过真正能让她动心的人,最擅长的感情处理,就是摧枯拉朽式的斩断。
人不都是善变的么,不都习惯朝秦暮楚么,他怎么……
盛檀垂眸,看看此时此刻在她腿边,戴上狼耳贴着求着的人。
只有他,能无限勾住她目光。
只有他,成了她用完各种办法也无济于事的例外。
狠话说尽了,天翻地覆过了,她见过他最反差的狠暴面目,明知这是个巨大危险品,为什么还是会为他心疼……
盛檀抬了抬手,放在陆尽燃脸上,指尖刮掉他眼睫间湿热的雾气。
他怔住,又空又深的眼睛紧紧看她,随后凑上来,歪过头把脸颊压进她掌心,严丝合缝贴住,胀痛喉咙里发出一点小兽似的低哑呜咽。
“抱我……”他固执,握着她手腕不放,想把她另一只手拉到自己身上,“这只是摸,不算,想你抱抱我。”
皮肤摩擦,温度交融,他的烫往她身体里钻,他还在蹭着,哀哀望着她,得不到回应,他眸光又跳出凶横的戾气,虚张声势地逼她威胁她,让她给他满足。
盛檀觉得要疯的人或许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