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她思索地道:“其实以前在闺中的时候,祖母和父亲都劝姐姐多笑一点,不然不讨男子喜欢。就连秦皓哥哥在姐姐那里碰了壁,有时也会表现出失落的样子。
“但是你……虽然姐姐对你也没有多热情,但你好像一点都不介意姐姐这么冷淡的性格。”
萧寻初一愣,道:“我没有觉得她这样有什么不好的。”
许是他们初见,她给人的印象就是如此。
许是他喜欢她身上的韧性,喜欢她不被旁人轻易动摇的模样。
更何况,她明明性情清冷,可有时又会对他的话做出各种各样的反应,反而显得可爱。
萧寻初说:“其实我觉得她并非冷硬无情,只是她想到的许多事,其他人都无法理解,也不会支持她。时间长了,她便不愿再费无用的口舌,放弃寻找同伴,选择自己独自一人前进罢了。”
萧寻初脑海中浮现出许多画面。
在月县与污吏决战前夜,她蜷缩在被褥下一声不吭。
她鲜少表露情绪,却对自己的妹妹、当初的严静姝,还有月县的雨娘、石烈、燕子,都不动声色地给予了有人情味的帮助。
偶尔有时候,她也会在不经意之间对他微笑。
谢知秋的内心,其实比许多满面笑容、逢场作戏的人柔软多了。
这样一个人,何谈冷漠无情?
想到某些场景,萧寻初不由一笑,道:“我当然也喜欢看她笑的样子,但我希望她是真心开心才笑的。
“如果我为了自己开心,去硬逼着她笑,那就本末倒置了,还有什么意义?”
知满听他这样说,若有所思。
她道:“你这个人,好像确实还不错,如果姐姐听你这么说,应该会开心吧。”
但说着,她又手往腰间一插,道:“但你最好还是有点紧迫感,现在是没事啦,反正没人知道你不是姐姐。
“但等有朝一日你们换回去了,别人我不知道,但秦皓哥八成是不会放弃姐姐的。
“说句实话,秦皓哥当年比你主动多了。
“就这样下去,你小心姐姐被人抢走。”
不等萧寻初反应,知满继续嘀嘀咕咕:“最近姐姐好像是比较忙啦,但你们之前在月县两年多,时间这么充裕,总有空闲的时候吧?你与姐姐朝夕相伴共处一室一起生活两年,居然一点都没……啊!”
知满说着说着,好像忽然意识到什么,猛然换上戒备的眼神,严刑逼供道——
“你们在月县孤男寡女生活了两年!你不会这两年趁我不在,偷偷对姐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或者脑子里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吧!”
“……”
萧寻初先是错愕。
接着,他的脸一下子赤红起来。
知满这话覆盖面太广。
他自认为基本的礼法还是守了的,平时有刻意约束自己,言行举止都算正派,没有做过必要以外的逾礼之事。
但萧寻初毕竟还在血气方刚的年纪,虽说作案工具被谢知秋保管了,可他原本的想法方式并没有太大变化,如果连思想都算,那他和谢知秋朝夕相处的这两年,要说他脑子从未有过任何绮念,那未免过于不诚实。
然而萧寻初心虚引起的短暂静默,成功让知满炸了毛。
“原来你真的有问题!”
知满用力一跺脚,正要义正辞严地表达对萧寻初没有严格约束自己的唾弃,忽然,只听院中传来脚步声。
谢知秋的步调,知满一听就知道,她立即回过头去控诉道:“姐姐!你要小心这个人!他的思想没有表现出来得这么单纯!”
萧寻初:“……”
萧寻初正要辩解,然而,当他转头看到正走进屋的谢知秋,聊这些琐事的闲情全都烟消云散。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疲倦的谢知秋。
她面色苍白,眉头紧紧缩着,走路微抿,走路的步子重得像拖着铁球,哪怕她一句话没说,仍能看得出气氛凝重。
知满见姐姐如此,也一下子呆了,识趣地不再说话。
“……姐姐?”
但谢知秋好像还不希望妹妹太过担心,当她走到知满身边时,仿佛无事一样,拍了拍她的头。
这时,萧寻初反应过来。
他对知满道:“你今天先回去吧。你姐姐今日看起来累了,下回再来。”
知满这种时候马上懂事起来,老老实实点了点脑袋,自己乖乖回家。
待知满离开,萧寻初注视着谢知秋的脸色,想来想去,先替她倒了杯温水,然后坐在她身边,等她慢慢梳理情绪。
半晌,谢知秋开口:“对不起。”
萧寻初耐心地问她:“出什么事了?难不成是齐慕先刁难了你?”
谢知秋颔首。
良久,她闭目凝神,道:“我给你惹了一个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