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子……”
“什么事?”
“咱、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到处看看而已。”
年轻公子看似一本正经貌,却左顾右盼。
然后,他看到几步外的茶楼,眼前一亮,拿起折扇一指,道:“喏,那个看起来就不错。走!陪我吃茶去!”
说着,他大步向茶馆走去。
小厮和后边尾随的护卫连忙也紧紧跟上。
等到茶楼里,青衣公子轻快地扔给小二一锭银子,在小二的热情招待下,上了茶楼二楼雅间。
青衣公子坐的是最好的座位,往外看可观街市车马,往内可观一楼戏台唱曲,且古典雅致,无人打扰。
进了雅间,旁边的小厮总算松了口气,一直故意压低的嗓音也可以放开了,顿时听起来尖柔许多——
“皇上,您可真是吓死奴才了。您如今是真龙天子、一国之君,不比以前在金陵,若是出来以后有个三长两短,奴才们怎么担待得起呢?”
青衣公子却笑笑,理直气壮道:“天下人又没见过朕的相貌,只要你不露馅我不露馅,谁想得到朕是天子?
“再说,我以前又没有想过要当皇帝。现在我虽然硬着头皮坐了这个龙椅,但若是说起来权威那么大,实际却连以前那样的生活都没得过,那未免太没意思了。只不过……”
说到这里,青衣公子眼底流过一丝落寞。
他说:“说来说去,还是皇兄走得太早了。”
这个话题,太监就不太好插嘴了,小厮只能低着头,在旁边默不作声。
好在青衣公子自幼在皇宫长大,也理解这些太监丫鬟的难处,对他们十分宽容。
他自己默哀片刻,就没有再多说什么,逐渐恢复情绪。
他略微凝神,说:“虽说是阴差阳错,但既然朕现在坐到了这个位置,那就竭尽所能,将能做的事情处理好吧。既来之则安之,以前不懂的事,慢慢学就是。”
“……奴才听凭陛下吩咐。”
青衣公子一笑,拿折扇拍了拍掌心,又琢磨道:“不过说起来,在外面的称呼确实是个问题。赵这个姓太显眼了,以后出门在外,还是换个姓好……唔,这样吧,我看你刚才那个口误不错,今后在外面,你就叫我黄公子好了。
“……是,黄公子。”
“叫得好!”
青衣公子愉快地鼓掌。
他思路又一转,道:“对了,依我看,最危险的姓氏说不定反而会是最安全的,既能转移注意力,又可以有迷惑性。如果我们两个人之中一定要有人姓赵,我看出了门,不如你来姓赵吧!以后在外面,你就叫赵有福!”
“这、这……这奴才不敢啊!”
青衣公子一句话,成功将小太监吓得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磕头。
青衣公子大笑。
只是,当他将脸转向窗外,那清亮的视线里便掠过一抹阴霾。
青年本名赵泽,不是别人,正是天下仅此一位的当朝皇帝。
赵泽看似乐天,实则心中也有烦恼。
他说自己不想当皇帝,这是真话。
从小到大,他就知道兄长是帝王,而他只需当个闲散王爷即可。他对这个安排并无不满,甚至很高兴,他本来也不是喜欢做决定的性格,大权在握对他来说毫无吸引力。
所以,小时候,皇兄被关在书房里刻苦读书,他则见缝插针地浑水摸鱼,不是去跟母后撒娇少做功课,就是偷偷拔帝师齐慕先的头发。
长大后,等到不能再住皇宫的年纪,他迫不及待马不解鞍地就自己跑去金陵,感觉终于自由了。
尽管从小就知道兄长身体不好,但他向来乐观,一厢情愿地相信这种日子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兄长也会长命百岁的。
然而。
半年前。
一天晚上,他本高高兴兴地买了两匹好马,准备天气好的时候出去走走,谁料一回到王府,就看到多年不见的齐慕先带着大批人马站在大堂里等他,一见到他,就手捧圣旨遗诏,跪下高呼万岁。
随之同来的,还有皇兄的死讯。
皇兄无子,根据他们父亲方和宗生前的安排,若是皇兄英年早逝没有立储,那么兄死弟承,就由他这个济王来接替皇位。
就这样,他被快马加鞭运回梁城,送进皇宫,当上了号令天下的皇帝。
赵泽人有点懵,但万幸他这个人适应能力很好,皇宫小时候也不是没住过,多待两天就习惯了。
他好歹是个年轻人,书也读过,责任感是有的。
既然真当了皇帝,那他想,他要当一个圣贤书里一般的好皇帝,将国家治理好。
不说什么千古流芳,至少要不辱先祖血脉,如果能让百姓和官员们夸他几句,那就更好了。
秉持着这种想法,赵泽还是挺有干劲的。
一登基,处理好兄长的丧事,他就立即宣布“放开言路,乐听谏言”,邀请百官给他批评建议,指导他这个小时候没好好学习的皇子如何当好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