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爷几乎是抖着嘴皮子,将这位新科状元请进家门。
既然婚事已经铁板钉钉了,那么接下来就要过三书六礼。
还有,“萧寻初”这小子着实不靠谱,婚姻这么大的事,他之前全是自己一个人在主导,谢家的家长与萧家的家长,直到现在,互相连一面都没见过。
这一下,既然事情定了,那双方家长也不得不见面好好聊聊。
没多久,萧家父母就专程登门来谢家拜访。
谢老爷以往在口头上对武将世家多有不屑,觉得习武之人这儿不好那儿不好,言语多有挑剔。
然而堂堂萧斩石大将军真往他面前一坐,谢老爷整个人就不敢说话了,甚至有点哆嗦。
只见萧将军关公胡垂得老长,一双鹰目凶神恶煞、不怒自威,他个头高大,坐在梨花木围椅上仍略显拥挤,凶目往屋中一扫,满屋家丁登时自觉低头皆不敢动。
谢老爷紧张地问他:“将、将军您……喝茶吗?”
萧将军望过去。
谢老爷:“……”
萧将军:“……”
却说这时,萧将军实际亦感拘谨。
他特别不擅长和文官讲话。
这谢老爷虽然是个商人,但说起来还是书香门第后裔。萧将军生怕对方一时兴起就邀他一起作个诗品个文章什么的,那他哪里会,只好先下手为强,用杀气把对方震住。
半晌,萧将军略一点头。
谢老爷赶忙胆战心惊地给对方倒茶。
屋中气氛诡异。
相比较于双方父亲那里古怪的场面,女眷这里要好不少。
只是双方初次见面就要结成亲家,彼此难免还是有些不适应。
姜凌在雍州是有不少朋友的,但自从来到梁城,她就明显与其他官宦夫人格格不入。经历了几次很不愉快的相处后,姜凌逐渐放弃与外人交友了,平时就自己练剑,要么骑马。
只是,既然要谈儿子的婚事,那就不得不与其他人见面接触了。
姜凌对即将进门的“谢知秋”丝毫不担心,可是对谢知秋的母亲,就有些拿不准是什么样的人。
书香门第的媳妇,还教养了一个有名的才女女儿,该不会对武官意见很大,还对礼数要求很高吧?
姜凌来之前给自己做了不少心理建设,谁知一见面,那谢知秋的母亲温温柔柔的,比她还不安。
温解语性情稍显内向,以前纵然觉察到大女儿与常人的不同之处,也绝无可能想到谢知秋有朝一日会嫁入武将家,还是萧家这样门第极高的武门大户。
温解语从未与这样的人家打过交道,想到自己今日要见将军夫人,已经快三天没睡好。
若是谢知秋嫁得门当户对,亦或是稍低一些,那也就罢了,只要有谢家在背后,总能帮到自己女儿。
可她未来的夫家,偏偏是萧家这样的门户,谢家很难插手不说,温解语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了将军夫人的不快,让对方对她的女儿知秋也产生不好的印象。
如此一来,两边方一见面,都是小心翼翼的。
万幸,姜凌野兽的直觉在短短几句话后就发挥了作用,她说:“你对我不用这么小心,我又不会咬你。既然两个孩子成了婚,我们将来大概还要常常见面呢!”
温解语微愣,腼腆地低头道:“让将军夫人见笑了。”
姜凌摆摆手:“那是营里士兵叫的,让他们改口都不愿意改。你直接叫我姜凌吧,以前我还在雍州牧羊的时候,大家都是直接叫我名字的。”
温解语意外地问:“您以前还亲自牧过羊吗?”
姜凌一惊,自觉起了一个不好的话题,若是按照她之前和高门夫人交谈的经验,对方十有八.九要掩袖露出她怎么如此粗鄙的表情了。
姜凌正想接下来要怎么办,却见温解语错愕完,眼中却微微浮现出几分羡慕。
她说:“真好,我从来没摸过真正的羊,它们长得又白又软,毛还很蓬松,摸起来应该很舒服吧?”
姜凌呆住。
温解语几乎没怎么离开过梁城,是真心在羡慕,只是羡慕完发现姜凌这般神态,又慌张起来:“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没有没有!”
姜凌回过神来。
她忙道:“羊摸起来是很舒服,只可惜将军府里环境不合适,不方便养羊,要不然真想再养一群。
“幸好府里有马厩,可以养马,有时骑马出去走一圈,也挺愉快的。”
温解语愈发惊讶:“您还会骑马吗?”
姜凌道:“当然会啊,雍州那边多是平原,骑马很方便,几乎人人都会骑马。你要是感兴趣,改天你来将军府,我挑一匹温顺的教你骑!”
姜凌说完,顿觉自己又嘴快了。
她来到梁城一阵子以后才发现,这里的人说出来的话未必和心里想的一样,搞不好只是在客套而已。
万一温解语只是随口附和她说说,那反而是她不懂人情世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