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钰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你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等等!”
沈葭生怕他丢下自己,她可不敢一个人深更半夜地待在这闹鬼的宅子里,赶紧跟上前方怀钰的步伐,一边忍不住问道:“你也太胆大了,赤手空拳就来了,万一上官熠不上当怎么办?”
怀钰懒懒道:“不是还有你?我看你一个人就足够对付他们一群人,上官的脸都被你抽得肿成猪头了。”
沈葭被他说得有些羞涩:“其实我也不是经常动手,刚刚那是没办法。”
“是,不经常动手,一动手非死即伤。”
“怀……”
沈葭刚想说话,脚下就一个踉跄。
怀钰跟后背长了眼睛似的,立即回身扶住她,蹙起眉头:“小心点儿,眼睛长着干什么使的,不会看路?”
沈葭踢出一块破碎的砖头,说:“这儿路太难走了,又看不清。”
怀钰抽出绣春刀左劈右砍,将齐腰深的野草削掉,开辟出一条小路来。
沈葭见他挥刀的姿势很潇洒,便问:“我能看看你的刀么?”
怀钰倒转刀柄递给她,沈葭伸手接过,只觉得这刀看着轻巧,接在手里才知分外沉重,刀身较窄,不过一指来宽,有点像东瀛武士刀。
与旁人的绣春刀不同,怀钰的刀没有护手,刀刃几乎与刀柄同体,只有极其擅长玩刀、又对自己的武艺极为自负的人才敢这么铸刀,不然刀刃很容易伤着自己。
沈葭伸出手指隔空去试刀刃,只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冰冷肃杀之气。
“小心把手指头削掉。”
怀钰将绣春刀拿过来,还刀入鞘。
沈葭还有些兴奋,今晚的事称得上惊心动魄,尤其是怀钰抱着她在房顶上跳的时候,她虽然害怕,却也觉得好玩儿。
此时脱离危险了,她便忍不住打听:“怀钰,你的武功是谁教的?”
“你刚才在房顶上跳的那几下是怎么做到的?”
“你能不能教教我?”
她的聒噪让怀钰忍无可忍,瞥眼看向她:“你不怕?”
“这有什么好怕的?”沈葭不以为然,“我小时候跟着舅舅出海,见过的打打杀杀多了去了,还碰上过海盗呢……”
她叽里呱啦地讲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传奇经历,当然多半是杜撰的,谢氏商行的船没有哪个不怕死的海盗敢抢,就算遇上些小风小浪,舅舅也会让奶娘带她去船舱睡觉,在她睡觉的时候,舅舅就把事摆平了,她只能第二天醒了,听船上的水手说起昨夜的险象环生,自然大部分都是编出来逗她玩儿的,只不过沈葭每回都深信不疑。
怀钰盯着她喋喋不休的侧脸,心想沈葭这个女人,倒也是神奇。
今夜的事若换做旁人,想必早就吓得哭了起来,她不仅不害怕,反而觉得新鲜有趣。
怀钰让沈葭抓着刀鞘,避免她绊倒。
二人漫步在草丛中,身形一高一矮,天边挂着一轮明月。
时序近夏,野草里藏了不少萤火虫,衣角擦过草叶,响起细微的窸窣声。
风起,漫天流萤。
——《卷一•年少春衫薄》终
第10章 审问
大晋朝实行宵禁制度,一更三点敲响暮鼓后便禁止出行,违反者鞭笞三十,此时梆子已敲过二更,外城街道上寂静无人,只余犬吠声。
巡夜的五城兵马司军士发现有人深夜纵马,将人拦下后,城门校尉才认出来人是怀钰,急忙躬身告罪:“末将该死!冲撞了王爷!请王爷治罪!”
“无妨。”怀钰看一眼身后的沈葭,道,“本王有事出城,回来得晚了些。”
“是,可用末将派人护送王爷回府?”
校尉深埋着头,借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去窥看怀钰背后的女人是谁。
怀钰道:“不用,开城门就是。”
“是。”
校尉忙命人去打开城门,怀钰骑着马进入内城。
沈葭环抱着他劲瘦的腰,忍不住问道:“夜禁后,不是不允许开城门吗?”
怀钰松松挽着缰绳,道:“是啊。”
沈葭道:“你就不怕圣上降罪于你?”
怀钰嗤笑一声:“与其操心我,不如操心操心你自己。”
沈葭不解:“我怎么了?”
怀钰却不说话了,马蹄“嘚嘚儿”的响声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异常清晰。
沈园此时灯火通明,为沈葭失踪的事闹得人仰马翻,沈如海却不敢报官,也不敢这个时辰派人大张旗鼓地去寻,一是因为怕影响沈葭清誉,而是担心会引来言官攻讦,他乃内阁首辅,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必须要慎之又慎。
贾氏几乎快要哭昏过去,当怀钰带着沈葭安然无恙出现的那一刻,她大叫一声,险些昏倒在辛夷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