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炮灰替身的我死后 第246节(2 / 2)

护工驾轻就熟地推着轮椅,往大理石回廊上走去,一低头,就会看见轮椅上青年的发旋。

这家医院的客户,十有八九,都是身家丰足、来头不小、注重隐私的有钱人。护工在这里工作了十多年,形形色色的患者都照顾过。迄今为止,让他觉得最特别的患者,就是眼前的青年了。

其中一个原因,是青年的脸长得太漂亮了。华人的血统与长相,又兼具了立体结构与深邃轮廓,毫无瑕疵。让护工联想到了游戏里那些精心捏出来的人物。

而且,青年的来头也不小。虽然患者档案是对外保密的,可作为贴身照顾他的人,护工多少还是知道一些内幕的。

青年姓迟,今年才十九岁,父母早逝,从小随着姑姑在国外长大。

他的姑姑是一个在古典音乐界大名鼎鼎的小提琴演奏家。在姑姑的熏陶和手把手教习之下,迟宵从小就对小提琴兴趣浓郁,并把它当做终身的事业来追求。

年初,青年的姑姑因癌症在国外病逝。依照姑姑的遗愿,他带着她的骨灰,回国安葬。没想到,葬礼事宜办妥后,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彻底打乱了青年的人生计划,也毁掉了他作为小提琴演奏者最最重要的部件——一只灵活的左手。

在顶尖的国内外医生会诊下,这只手经过多次手术和漫长的复健,已经恢复了大部分的日常功能。但按音乐家的标准来看,这是远远不够的。

血亲离世,举目无亲,还被迫放弃热爱的事业。在双重毁灭性的打击之下,在前天的深夜,他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到下半夜,巡逻的护士才发现了病房里的异状。那时候,他的心脏已不知道停跳了多久,按照道理,就算把华佗请来了,也束手无措。

但也许是他福大命大。经过了几个小时的抢救,青年恢复了生命体征。

而且,最神奇的一点是,他并没有因为心脏停跳期间的缺血缺氧,而出现脑组织死亡、变成一个植物人。

昨天早上,醒来以后,青年的情绪一度非常地难以置信与激动,甚至有些语无伦次,话语间,隐隐透露出了他的记忆,存在一些混乱。主治医生过来给他检查和换药时,亲自劝慰了他。护士和护工也对他格外留心,唯恐他再寻短见。

好在,大概是在鬼门关走过一次的经历,让他感受到了生命的可贵。经过了昨天一整天的鸡飞狗跳,今天一苏醒,青年整个人看起来,冷静了很多,情绪也稳定了不少,仿佛终于想通了。

换药后,青年询问了自己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得知车祸的小后遗症还没治好,今天不能走后,他提出了想出去晒一晒太阳。

走到户外,抬起头来,环顾四周,就能将蓝天下的玻璃钢铁大楼收归眼底。青年看得很非常入神。开合的电梯门,喷水石池,漆黑铁艺栅栏外呼啸而过的汽车……那专注的程度,仿佛是第一次用自己的双眼,看到这些东西。

微风中,阳光在他的发梢上跳跃。

安静中,有一种万物更新,生命舒展的感觉。

护工不忍打破此刻美好的静谧,却又担心环境太安静,青年会觉得无聊,便主动说:“迟先生,今天的天气真不错啊,那边有个回廊,风景不错,我推您过去吧。”

青年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好”。

护工笑了起来,沿着石子路,慢慢走向了花园一角。忽然之间,路旁冲出来了一个容貌俏丽的年轻女孩,拦在路中央,他们的正前方。

轮椅上的青年一怔,似有所觉地抬起了头。

下一瞬,微风扬起,来者眼眶一红,已不顾一切地扑了上来,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颈。

护工:“?!”

半路冲出了一个陌生人,还一屁股坐到了轮椅上,紧紧抱着迟先生,护工被弄得目瞪口呆:“这……女士,你是谁?这是我们医院的伤员,你不能坐到他身上……”

但接下来,轮椅上青年做出的反应,硬生生地遏制了护工“叫保安来驱逐”的念头——只见青年的眼眶也红了,手臂微微颤抖了下,忽然抬起,用力地搂住了怀里的女孩,仿佛要将她嵌入怀里。

跨越了时代的重逢,要用最热烈的拥抱来迎接。

桑洱鼻子发酸,但这股流泪的冲动,并不来自于悲伤,而来源于尘埃落定后,纯然的惊喜和欣悦。

从昨天半夜,听完系统的话后,桑洱就坐不住了。

系统说,他把谢持风、尉迟兰廷、裴渡、伶舟,这四个人格,带到了她的时代。

这一切的开端,是桑洱在回家之前,在脑海里一晃而过的一个想法:若可以活在同一个时代,必不会被这样撕心裂肺的诀别所困扰。

系统提取的就是她前面的那个假设性的想法——如果可以活在同一个时代。

这四个人格,本就来源于一体。是一个叫迟宵的少年四次毁灭与重生的阶段性人格。若要把他们带到这个时代,就必须物色合适的躯体,并重新编纂分裂的人格,将他们合为一体。由于成功率不高,系统并没有事先声张。

好在,因为四个人格虽然极其看不惯彼此,可他们希望再见桑洱的意愿,却都很强烈。因为他们的配合,编纂出乎意料地顺利。不过,花费的时间还是极长。

两个时空是彼此独立的。在桑洱看来,她回家是上周的事。

可在那个世界中,他们等待的时间,却已有上百年。

青丝白发,红颜枯骨。

在这漫长得近乎绝望、在漆黑空间的等候里,唯有再见她一面的愿望,和过去的回忆,支撑着他们,迎来曙光,被系统带着,回溯时间,跳跃到了她的世界里,一个名叫迟宵的青年刚死亡的这一个时间点上。

一听完系统的话,桑洱就按捺不住,想冲过来了。

不过,系统劝阻她说,迟宵的身体刚刚被“抢救”回来,正躺在监控病房里。她来了也进不去探视。若一直在医院门口蹲着,说不定会被保安当成可疑人士。桑洱就忍到了现在。

两人紧紧相拥,许久,桑洱才从激动的情绪里慢慢平息下来,察觉到了迟宵的脸色有点不好看。对了,他现在是个伤号,自己还整个人压到了他腿上……桑洱有点窘,连忙从他腿上下来了。

但青年并不让她远离自己,牢牢地牵住了她的手,手心泛着潮汗。

一旁,莫名觉得自己吃了一嘴狗粮的护工,终于讪讪地开了口:“女士,你是过来探迟先生的病的吗?天气这么热,不如你们直接上去病房去聊吧。”

桑洱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反手,牵紧了青年的手。

回到私家病房里,把门锁上了,桑洱挨近了床边,往迟宵背后塞了个靠枕,睁大眼眸,一边抓住他的手,一边细细观察他的神色,终于,小心地问:“你是兰廷……对吗?”

迟宵定定地凝视着她,嘴角微微一扬:“桑桑,你分得清我吗?”

“我当然分得清你们。刚才在花园里有别人,所以,我不敢这么说而已。”桑洱的指腹有点颤抖,摸了摸他的脸颊,问:“他们三个呢?为什么现在是你出来了?”

“他们都在。只是,每次只有一个人格能控制这具身体。当我出来时,他们就会沉睡。”尉迟兰廷反手将她拉近了点,重新搂入了怀里,低声道:“现在的状况也只有我出来才能应付好。昨天控制这具身体的不是我……闹出了很大的动静,那些穿白衣服的人差点要冲上来,往我身体里打针。”

桑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