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再也没有了。
裴渡不愿去想,却无法阻止自己去想象这样的画面——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礼物的?
为什么偏偏送抹额,还多了两颗金溜溜的小金虎珠子?
她坐在灯下编织红绳时,会是什么表情?又在想些什么?
……算了,不管她是怎么想的,如今肯定是不愿意送了。
如果秦桑栀发现,他还是找到了这份礼物,还戴上了它,恐怕气都要气得睁开眼。
裴渡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伸手想拿它起来。发现自己的手指太脏,又有火灰,又有血迹,便又缩了回来,在裤子上忍痛擦了几下,才小心翼翼地拿起了它们。
想了想,他有点笨拙地将小金虎穿在了玉的两旁,低头,挂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不知道是不是没关紧窗,风太冷了,他的动作和气息,一直在轻微地哆嗦着。
将这块玉按压在了心上,裴渡继续查看乾坤袋里的东西。
很快,又让他找到了一个怪异的玩意儿。
那是一个古朴的青铜沙漏。
第78章
这是什么东西?
裴渡狐疑地将这沙漏抱到腿上,擦了擦,又用指骨轻轻地敲了敲它。这东西还挺沉,通体为邪肆重镇的铜,触感冰冷,里头流淌着血红色的沙子。以裴渡的经验来看,这应该是某种法器。只是,用处尚不明了。
沙漏的两端有不易察觉的细微尖刺,裴渡的指腹沾了火灰,又有灼伤,早已知觉麻木,于上方抚过,留下了一点血迹。这法器仿佛是为了汲血而存在的,地,那滴血就被它顶部的尖钩吞噬了。天旋地转的滋味侵入头中,裴渡脸色一变,却无法抵抗这股力量,迫于无奈,被沉进了冗长昏黑的世界里。
……
那是什么玩意儿?
他怎么了?
裴渡恹恹地睁开了双眼,视野未清,就听见了旷野的风声。
渐渐地,眼前之景成形。裴渡愕然地发觉自己成了一缕没有实体的幽魂,飘在半空。眼前是一片幽黑的荒郊山林,空气里浮了一面隐有流光的结界。
——这是聚宝魔鼎的结界。
底下传来了两个人的说话声。其中一人显然是个魔修,面孔很陌生。
而背对着裴渡的那个身影,却是万分熟悉。
熟悉得仅是入了眼,裴渡的心脏,就一下子紧缩了起来,泛起了难以言喻的悸痛,密密实实地扎着他半边身体。
那是秦桑栀。
他依稀有印象。在三年前,秦桑栀曾经进入过聚宝魔鼎找他,还接了他回家。
聚宝魔鼎的结界,只有魔修能打开。
底下的魔修态度轻蔑,打量着秦桑栀:“你想进去找人?这里可是聚宝魔鼎,不是你们这些正道修士该来的地方。你要是真的有认识的人在里面,怎么不叫他出来接你?”
“他……他不知道我来。”秦桑栀的声音有点干巴巴的,恳切地解释:“我就是有点担心他遇到了危险。麻烦你行个方便,让我进去看一看吧。”
“好吧,爷今天心情还不错,就放你进去吧。”听她说了半天,那魔修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秦桑栀似乎很高兴,道了谢。孰料,在她转身后,那魔修就露出了一抹贪婪的诡笑,悄悄从袖中抖出武器。
裴渡遽然变了脸色,却没法上前阻止。只听见“砰”的一声重响,秦桑栀被他从后方打中了,武器重重抽打在她纤瘦的肩上。一身惨痛的长哼后,她灰头灰脸地在地上翻滚数次,被那魔修当成战利品带走了。
裴渡死死地盯着这一幕。
秦桑栀从来没对他说过,她为了进来聚宝魔鼎找他,被别人打伤了。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一个字都不说……什么都不告诉他,他又怎么会知道?
在心里恶言恶语地骂她蠢,可那股陌生的悸动和闷痛好像更强烈了。明明移开视线就能缓解,裴渡却好像在和自己较劲一样,强迫自己直直盯着这一幕,气息越发急促。
他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但世事不如所愿,只看到秦桑栀被人拖走,周遭的画面就变了。
一眨眼,裴渡发现,自己这回附身到了一个端酒的人身上,站在聚宝魔鼎某家食肆的长廊里。入目所见,到处都是喧闹的觥筹交错声、奏乐嬉笑声……
昏暗的拐角楼梯中,他看见秦桑栀捂着受伤的肩,在上楼梯。大概是很疼,她的脸没什么血色,每走一步都会停顿一下。就这样拖着身躯,慢慢上来了。
长廊两旁,明明应该有很多明亮的房间。此刻,却忽然变得一片漆黑,只有尽头那个房间有灯光传出。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裴渡的心。他意识到了什么,几乎是有点气急败坏地怒吼:“快走!不准去!”
秦桑栀听不到他的声音,一步步地接近那个屋子。不知听见了什么,突然定住了。
房间里,传来了彼时的他轻佻鄙夷又漫不经心的声音:“上心?开什么玩笑。她把秦家的独门心法都教给我了,你说是谁对谁上心?”
屋外的裴渡,脸色难看了下来。无奈,他如今被囿于这个倒酒的人的身体里,不论怎么样掩耳盗铃地捂住耳朵、跳脚、怒吼“快闭嘴”,也阻止不了过去的自己继续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很快,宓银嬉笑的声音响起:“这都半年了,我看你玩到什么时候,这出好戏要怎么收场。”
“急什么,我可还没玩够。等玩腻了再说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