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露出马脚,三人不得不肉贴肉地挤在一起。
夏夜热不可耐。少年人本就热力蓬勃,汗出沾背时,紧贴彼此,滋味并不好受。
好在,这房间里的熏香味儿够浓,且外面电闪雷鸣,哗哗的雨声,正好可以为他们遮掩一些动静。
不多时,一声“吱呀”的推门声,在空寂的屋中响起。
来了。
桑洱的心脏悬了起来,放轻呼吸,同时,支起身体。
裴渡的身材尚未发育为成年男子,但肩还是挺宽的,会遮挡视线。桑洱贴近了他的肩膀,露出双眼,悄悄去看。
这张床罩是一层柔软的绸,最下方连着半透明的薄纱遮挡,再加上没点灯,外面是一片朦朦胧胧的黑。
在门开关的时候,借那一闪而过的电光,桑洱看见对方穿了一双男靴,不禁有些惊讶。
难道她和裴渡都猜错了嫌疑人?画皮美人的凶手,莫非是男的?
“踢踏”、“踢踏”的脚步声,摩挲着地面,仿佛也在不轻不重地碾压着窥视者的神经。
这人锁好门后,转过屏风,划过火折子,点亮了烛台。
明亮的光线,刹那间,驱散了室内的黑暗。桑洱终于看清了对方的庐山真面目——正是那位瘦弱又不起眼的赵姨娘。
果然,幕后boss就是她……
那么说来,昨天晚上,赵姨娘很可能根本不是恰好梦游到了此处,而是刚刚才从这间书房里走出来。
所谓的额头撞墙,也许,只是赵姨娘自导自演的苦肉计而已。
桑洱转过了目光,慢慢看向了大木桶,看见了那只已经没有血色,从桶沿垂下来的手。
真是人不可貌相。
李姨娘昨天半夜鬼鬼祟祟地来到了这里,今天早上就死了。桑洱一度想不通,如果李姨娘不是凶手,她来这里做什么。
现在想来,李姨娘和这只披着赵姨娘的皮囊的东西朝夕相处,或许,早已察觉到一些不对劲的蛛丝马迹。
所以,李姨娘才会在深夜尾随对方来到这里,还和对方发生了争执,最后不明不白地死了。
当然,桑洱觉得,如果李姨娘一早知道这间书房里藏了这么可怕的真相,估计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是不敢来质问的。
裴渡挑了下眉,因为早就看到了赵姨娘的鞋底有血,提前有了预测,所以,他倒不是很意外。
唯独叶泰河在状况外。这孩子大概从未怀疑过凶手是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赵姨娘,震惊得一哆嗦,还很有先见之明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桑洱:“……”
赵姨娘并没有察觉到房间里多了三个大活人。她放下烛台,朝着浴桶走去。
走着走着,忽然间,赵姨娘却停住了,微微低头,目光转向了床,盯着床底许久不动。
藏在床下的三人,登时戒备了起来。
桑洱将手探入怀中,摸到了乾坤袋。刚才,她把剑藏进去了。
裴渡的神色,也变得有些许凝重。
叶泰河转头,有些慌张地对着两人做口型:“她为什么看着我们这里?是发现我们了吗?”
桑洱小幅度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好在,最糟糕的事没有发生。赵姨娘看了床一会儿,便继续往前走了,继续干着自己的活儿。
叶泰河松了口气。
裴渡却皱起了眉,托腮的手指轻轻弹了下鬓角。
刚才的那一瞥间,他似乎看见这东西的身上,有一些违和的地方。
盯了那道身影片刻,似乎看见了什么,裴渡的脸色猛地一变,嘴皮子动了动,无声地骂了句脏话,看口型,似乎是一个“操”字。
桑洱察觉到了,小声问:“你看到什么了?”
裴渡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转过头,正要回答。却没想到,桑洱竟在同时低下了头,打算附耳过来听。双方如此一转头,裴渡的唇,就撞上了什么柔软的事物。
那是半个错位的吻。
因角度的限制,少年恰好只吻到了她的一半下唇,还有一点下巴,暖柔的气息喷薄在她的上唇处。
桑洱:“……”
裴渡:“……”
恰好在这时抬头,看见了这一幕的叶泰河:“……?!”
这两个人,做事情能不能分一下场合?
一边捉妖一边调情,还躲在他背后偷偷亲嘴,实在太过分了!
桑洱在一懵之后,忙不迭后退。
裴渡的胸膛起伏了两下,僵硬地将头转了回去,背对着她,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