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桑洱感到手腕一紧,被人轻轻地用指甲刮了刮。
裴渡附在她耳边,轻声提醒:“鞋底。”
桑洱领会到了意思,定睛看去。
赵姨娘嘤嘤低泣,被仆人馋了起来。几乎没人注意到,她的鞋底染了大滩血迹,还混杂着一些黄绿色的东西,仿佛是颜料,合在一起,呈现出了半干涸的状态。
桑洱的头皮登时窜过一阵轻微的麻意。
两人对视了一眼,悄然退出了人群。
赵姨娘的鞋底有血,嫌疑度顿时大涨。
但此处又有一个问题——赵姨娘的相貌如此普通,似乎和画皮美人沾不上边儿。
在这混乱的一夜过去后,第二天清早,那位失踪的李姨娘,被人发现吊死在了自己的院子里。
对于不明真相的人而言,这是一桩惨案。但在桑洱看来,却是给她排除了一个嫌疑人。
她和裴渡议论了一下,觉得常鸿光的书房有很多疑点,必须再趁夜探一探它。
于是,在第二天晚上,桑洱和裴渡再度避开了旁人,来到了常鸿光的书房前。
昨晚,赵姨娘在这里撞了头,今天早上,李姨娘又死了,夜晚更加没有人敢在这里游荡。整座建筑都笼罩在一片阴森幽深的黑暗中。大门外面上了一把锁,但这根本拦不住裴渡。他在窗户那儿捣鼓了几下,窗锁就被弄开了。
两人从窗户爬了进去。
因为不想让外面看见屋中有光透出,桑洱不敢点燃凤凰符,只能取出自己藏进乾坤袋里的长剑,以剑光照亮房间。
这间所谓的书房,书柜上已经没什么书籍了。屏风后倒有一张很大的木床,上方放了枕头,似乎有人会在这里休息。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甜腻过头、有些怪异的熏香味,仿佛是为了盖住什么别的气味一样。
“呿,什么玩意儿。”裴渡显然很厌恶这种气味,骂骂咧咧:“真他妈难闻。”
桑洱也觉得闻多了就头昏脑涨,看到桌子上放了一个烛台,她走了过去。裴渡伸出手,轻轻揩了一下,说:“蜡烛只剩半截,融了的还没干透,这房间一直有人在用。”
桑洱点头。
如果说这个副本有“案发地”,那十成十是和这里有关。
忽然间,她的剑光照过了一个地方。一个东西落入眼底,桑洱的头皮在轰然之间炸开了。
那是一张很长很沉的书桌。桌子上放着各色笔墨纸砚,后方摆了一个半人高的木桶。里头浸泡着一具尸首。
那是一个女人,两个眼睛已经成了血窟窿。正是白天时上吊死的李姨娘!
难道说……这就是画皮的“原料”?未免也太渗人了。
就在这时,裴渡忽然脸色微变,看向门边,短促地说:“有人在过来。”
桑洱环顾四周,果断将他拉到了屏风里,示意躲进床底。幸亏这床够大,挤下两个人也绰绰有余。而前方的雕花屏风底部又是镂空的,正好能看到来人的下摆。
桑洱以为会看到赵姨娘。谁知,来者绕着房子走了一圈,竟也挑了他们进来的那扇窗户,爬了进来。
桑洱:“?”
进来的竟然那个叫叶泰河的少年。
只见他在屋子里转了片刻,显然是捉妖经验不足,大大咧咧地燃起了一张凤凰符。
桑洱顿时明白,这位肯定也是装作过路人的修士。
很快,叶泰河也看到了那个木桶,吓得像尖叫鸡一样,大叫了一声,喘息声粗重了几分,还接连后退了几步。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时,三人同时听见,屋外传来了浅浅的说话声。
叶泰河慌忙熄灭了凤凰符,略一踌躇,大步往屏风后走来,似乎打算爬进床底躲一躲。
一掀起床帘儿,他就对上就两张无辜的脸,震惊地一瞪眼:“……是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裴渡侧躺着,面无表情地支着头看他。
“惊不惊喜?刺不刺激?”桑洱干笑一声,打破僵局,和蔼地说:“同行,不嫌弃的话就进来挤一挤吧。”
叶泰河:“……”
第61章
“什么?同行?”叶泰河懵逼地扫视着床底两人,似乎一时之间不能接受他们身份的转换,茫然道:“可你们……”
说未说完,他的衣领,忽然被抓住了。那只手用力一拽,将惊恐的叶泰河当成一个麻袋,粗鲁地拖进了床底。
裴渡骂道:“都这种时候了,还他妈说那么多废话。”
叶泰河:“你这人,有话不能好好说,怎么这么粗鲁……”
桑洱一直在分神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外面似乎快要下雨了,闷雷嗡嗡,银光鞭笞大地,将那一道投在窗纸上的黑影映得更为扭曲可怖,连忙低声提醒:“都别说话了,它要进来了!”
裴渡瞥了门一眼,噤了声。
叶泰河也识相地捂住了嘴。
这片低矮的方寸之地,顿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在叶泰河出现之前,裴渡本来躺在靠近墙壁的里侧,桑洱则趴在靠外的地方观察。刚才,由于嫌叶泰河的废话太多,裴渡探身拖了他进来。眼下,三人的位置,已经变成了桑洱在最里面,裴渡躺在中间。叶泰河则抱着剑,紧张地趴在最外面。
多出了一个高大的少年,本来位置还算宽裕的床底,一下子变得拥挤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