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掠过二楼的房间,见房门微微敞开,依稀有人影,却不知何许人也。
耶律澜虽是小人,却极狡黠,因方才连吃了两个暗亏,又猜想萧天凤绝不会一个人独自出现在客栈里,只怕屋内是个极厉害的人物。
他心生忌惮,当即忍痛忍怒,也不理会那蓝衣人,只捂着脸后退一步,又带属下匆匆出楼而去。
剩下众人见煞神去了,才都松了口气。
天凤又叫人将那蓝衣人扶了去,好生医治,底下看热闹的人也极快散了去。
正要上楼,却见花启宗成楼上下来,匆匆道:“走罢。”
天凤迟疑,看一眼楼上,花启宗却早往客栈的后院拐了过去,只得跟上。
来至客栈的角门,花启宗见外头无人,才拉着天凤飞快而出。
两人沿街快走,天凤道:“姨夫,你做什么?”
花启宗道:“你得罪了耶律澜那小人,他岂会善罢甘休,客栈外早安排了人等你……我不想跟他照面儿。”
天凤道:“怕他做什么?”忽地想到方才连占上风,心中甚喜,便露出笑容,道:“姨夫,你常常说我武功微末,如今我连耶律澜也能赢得过,倒也没丢了您的脸罢?”
花启宗苦笑。
自从他来至辽国,自然也有许多辽人将领不服,当初为了让这些人服他,萧西佐特命在校场比武论胜负,前来挑战的有十九名军中将领,却无一个能赢花启宗半招。
因此花启宗的武功,大辽闻名。
这萧天凤是大公主的爱女,从来向往大舜人情风物,又敬花启宗是个能人,便求着要他教导武功,花启宗碍于公主的颜面,只得随意教导她些。
如今见萧天凤高兴,花启宗便道:“你错了,你当果然是你赢了耶律澜么?”
天凤睁大双眼道:“楼里许多人都看得清楚,难道不是?”
花启宗道:“若不是赵……若不是那个人暗中出手相助,你早就栽在耶律澜手里了。”
天凤震动,似懂又非懂。
原来当时天凤出面,跟耶律澜争执又动了手,花启宗见无法了局,本欲出面儿。
不料赵黼起身,跟雷扬低语了一句什么。
雷扬脸色古怪,探手入怀,却掏出了几块儿碎银子。
花启宗眼睁睁看着,正天凤去夺鞭子,耶律澜要调戏,赵黼随意掰捏了一块儿碎银下来,手指轻轻往外一弹!
正好中了耶律澜臂上穴道,令他无法动作。后耶律澜欲反击,赵黼又捏一块儿碎银,正中他腿上环跳穴……这才神不知鬼不觉地替天凤解了围。
天凤听完花启宗所说,脸上红透:“是、是他?”
花启宗看着她羞赧的模样,笑道:“不然呢,你还真的以为你能赢过耶律澜?当初他靠着捉天鹅的手法见喜于太子,那样出色的身手,岂是你能轻易打赢了的?”
天凤按捺不住:“姨夫,那人是谁?你怎么叫他殿下?我看他的派头,仿佛来头不小。”
原来花启宗并未告诉天凤赵黼的身份,又怕再生意外,便含糊道:“他……也是个身不由己的人。”
天凤呆了呆,毕竟性情聪慧,大辽的“殿下”,她自然都知道,如今这位,必然就是舜国的了。
而大舜的殿下里,能让花启宗这般恭敬谨慎相待的,却仿佛只有一个传说中的人。
天凤虽猜到那个名字,心里仍有些战栗,便小声问道:“姨夫,他是不是……就是近来大家都在议论的那位?“花启宗摇头不答,只叮嘱道:“今日之事,郡主记得不可告诉任何人。另外还要小心提防耶律澜。”
天凤只得应允。
话说天凤虽回了府中,却时刻惦记着在开昌客栈内所见的那人,虽身着简服,却掩不住眉间隐隐倨傲,通身锋芒夺目,天生尊贵。
花启宗贵为大辽驸马,且又曾是大舜名将,自也气质出众,可在他面前儿,却仿佛全无光华了似的。
天凤思来想去,却忽然又想到花启宗的那句话“耶律澜岂会善罢甘休”,当即猛地坐起身来,变了脸色。
开昌客栈,华灯初上。
天凤急匆匆跑上二楼,将房门推开,却见里头空空如也。
她忙忙地在屋里转了一圈儿,仍是不见那人踪迹,正在发呆,却听得门口有些动静。
天凤大喜,忙跑出去,谁知看见来人之时,陡然色变。
原来这进门的,不是赵黼,竟是耶律澜。
耶律澜将门掩上,笑道:“郡主不呆在公主府里,又随意跑到这客栈里,不知是为了什么?”
天凤本并未多心,忽然听他声调有些古怪,心中一动,叫道:“你说什么?”
耶律澜盯着她道:“难道郡主是出来会相好儿的了?”
天凤愣怔,继而无端地红了脸。
耶律澜看得分明,摸了摸脸上伤痕,上前一步道:“怪不得先前郡主有恃无恐,原来果然是有了情郎……”
天凤大怒:“你说什么?”挥手打过去,不料耶律澜顺势握住手腕,咬牙道:“还当这会儿有人相助?”
他的手竟如铁钳般,几乎能将人手腕捏断。
天凤大惊,这才明白花启宗所说的耶律澜“捉天鹅”出身是什么意思,这般手劲儿,遇到天鹅,只需轻轻用力,便会将天鹅的颈子拗断,就如此刻他擒着自个儿一样。
恍惚挣扎中,只听得“嗤嗤”数声,衣裳撕裂,颈间发凉!
天凤慌了,举手掩住领口,却因为被他这股凶戾之气镇吓,几乎连呼救都勉强,只道:“你干什么,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