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件东西给你。”他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在她眼前伸手,便有一只长方木盒凭空出现在他的手里。
“记得我曾经答应过你什么?”他笑着看她时,仿佛永远是这般温柔认真,“深海的龙筋草,西楚的长生木,是可以锻造出血肉般的躯体的东西。”
只听他这样一句话,辛婵不必去打开那只盒子看一眼,便知道了那里头到底放着些什么东西。
她定定地盯着他良久,酒意消散后的那双眼眸格外清透,后来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一个人出去的那些日子,便是去找这些了?”
龙筋草难得,要锻造出一副堪比血肉之躯的躯壳所需要的龙筋草数量消耗极大,更不提那长在西楚鬼魅之地的长生木到底有多难取得。
没片海域有龙筋草的地方,必定有海妖守护。
而西楚鬼魅众多,那里也并非是常人得以进入的地方,要从那里带出长生木来,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从雁山到平城,在有中间她身在正清山而他却不在的那些日子,他原来,是去找这些东西了。
“我答应过小蝉的事,我总要办到。”谢灵殊将那盒子递到她的手里,说这话时仍是风淡云轻。
辛婵却垂眸盯着那乌木盒良久,
再抬眸,她紧紧地望着他,“为什么?”
“谢灵殊,这原本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却不声不响地替我做了那么多,”辛婵的指节扣紧了盒子的边角,“你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
那么多人都在怀疑谢灵殊不在正清山,不在雁山和平城的时候,是否与魔域有所勾结。
可事实却是,
他从头到尾都不过是在为了一个辛婵的愿望,而奔忙。
“你总说,有一定要我做的事,那是只有我才可以帮你做的事,所以你才会去烈云城救我,才会一路帮我,守我……”
辛婵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眶究竟为什么会泛酸,此刻她的心绪很乱,也许是那些一直被她刻意压下的好奇心,那些一直被她收拢在心头的所有疑问都在她看到他递过来这只木盒子时,再也收拾不住,“以前我是半信半疑,现在我却是一个字都不信。”
她看着这个对她而言从来都神秘的男人,“谢灵殊,我不知道我这样的一个人,你有什么忙,是非我不可,而你又为了这个忙,不辞辛苦,几乎不顾生死般,一定要护我帮我。”
她的眼泪掉下来时,她自己都没有察觉,“你不觉得,你做的是一桩亏本的生意吗?”
声音已经有些哽咽,她却扯唇,“你说,到底是我比较像傻子,还是你才是那个傻子?”
谢灵殊怔怔然看着她良久,
他只是沉默地伸手想要替她去擦脸上的泪痕,可她却偏头躲开他的手,不愿他触碰她一下。
谢灵殊只得放下手,垂着眼帘在看地毯上微暗的剪影,“小蝉,你是终于开始愿意好奇我这个人了,是吗?”
从来,她对他的抗拒,对他的刻意躲避,他都能感受得到。
她不愿意自己好奇他的任何事,他也就三缄其口,从不对她多提一句。
他总是在默默地成全着,她所有有关于他的选择。
但这并不代表,他对她,就没有任何期盼。
那才是压在他心底,最缠绵也最疼痛的伤口,数千年来,也都没有愈合过。
她的话,就好像是一根手指按在那伤口上,撕扯得鲜血直流,却也让他忍不住偷偷欢喜。
“谢灵殊,我要知道那个理由,我要知道你到底要我帮你什么?”辛婵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现在的我,难道还没有资格帮你的忙吗?”
谢灵殊看着她握住自己手腕的手,明明是在笑,却不知为何,眼尾竟有些细微的泛红,辛婵听见他倏而轻轻地笑起来。
半晌,她才听见他说,“小蝉担过试炼魁首的名头,又做过天下人仰慕的仙子,如今的小蝉,自然已非往日可比。”
他终于舍得再看她的脸,目光却是复杂的,“可我要小蝉帮我的,也许对如今的你来说,仍旧是很难的一件事。”
“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难不难?”辛婵是近乎确信般,赌他要她帮的那一个忙,不过是子虚乌有。
可是,
如果真的是子虚乌有,
那么他又到底为什么要救她?
却是此刻,他却忽然挣脱了她的手,反攥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前,抵在桌案上。
这般近在咫尺的距离,几乎让辛婵在顷刻间就停止了思考。
当她迎上他的那双漂亮的眼眸,更险些迷失在他望着她的目光里。
“小蝉一定要知道?”他再一次问她。
他披散的乌发有几缕落到身前来,擦着她的脸颊有些微痒,辛婵却无暇顾及。
已经到了这一步,她没有退缩的道理。
“是。”她倔强地对上他的眼。
谢灵殊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将一切都隐藏得极好,他从来都是个理智的人,但他此生做过所有不太理智的事,也全是为她。
她总是有这样的力量,令他终归有些难以自持。
可是这些年,他也理智得太过,离她太远,错过她太久,才让她生生地受了好多年的苦。
他眸光闪动,此刻这般静静地看着她的脸时,眼眶竟也更红了些。
只此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