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抹掉了脸上的泪水,踉跄着站了起来,指着沈黎棠道:“是你,是你害死我姆妈的!”
沈黎棠的眼神忽闪了一下,底气不足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就是你,宠妾灭妻,伤透了我姆妈的心,将她推上了绝路。我姆妈原本是个多温顺的女子啊,可你是怎么对她的?你说她蛇蝎心肠,可她这些年,可曾对你起过外心?”
面对儿子的质问,沈黎棠还真想说有,那个苏氏何止是起了外心,还对他动了杀心。
若不然,他也不可能亲手了结了她。
可这件事情,除了严三娘知道以外,再也不能让其他人知晓了。
沈黎棠的脸色僵硬,气急败坏,一个耳光甩在了沈元阑的脸上。
沈元阑捂着自己的脸,脸上闪过了很是复杂的神情,有伤心、委屈,更有不可置信。
他深深地看了沈黎棠一眼,一转身,大步朝门口走。
管家想要拦来着。
沈黎棠生气地喊:“都别拦着他,让他滚!他和他那个没有良心的妈一样,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若不是严三娘小心翼翼地扯了下沈黎棠的衣袖,谁知道他还能骂出什么难题的话语。
沈南瑗一直看着沈元阑的身影出了大门,在心里叹了口气。
那般糊弄人的说辞,怕是沈芸曦她们才会信。
沈南瑗知道的,苏氏就是被沈黎棠反杀而死的。
而更诡异的还是严三娘,作为苏氏‘手下’却对此无动于衷,哦不,也不算是无动于衷,她在沈芸曦和沈芸卉的面前还是作了一出戏的,哭着说太太的知遇之恩云云,然而被沈芸卉踹了一脚,还惹得沈黎棠黑了脸。
沈南瑗正好站在一旁,就看到女人走到了门口霎时间收敛了全部的悲痛,化作了一脸面无表情,如同受过什么专业训练。
这想法一过脑子,沈南瑗的心底一个咯噔,从她穿书就被杜聿霖扣了个细作帽子,这人可不比自己更像是!
苏氏的丧事可不比薛氏的能从简。
毕竟是沈黎棠明媒正娶的续弦。
苏氏得在家停够了三日,才能出殡。
沈公馆的门头挂上了白幡,院子里也架起了灵堂。
不停地有沈黎棠的同僚前来悼念,就连督军府也派了人前来。
沈黎棠做足了悲伤的架势,假哭了几回之后,就借着陪客的缘由,和旁人打起了麻将。
没有人会在这时候调侃他,但是那句“男人到了中年,最盼望的事情就是升官发财死老婆”,却在众人的喉咙边过了几遭,又咽了回去,笑而不语。
三日后,发灵。
苏氏也是埋在了郊外的一处地方。
就在薛氏的旁边。
眼看就到年关,短短的时间内,沈公馆一下子少了两个女人,犹如少了一千只鸭子。
沈芸曦和沈芸卉总是呆在一处,像是两只失孤的小鸟般,惊风惊雨。
还有沈元阑,自那日离家,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沈黎棠一开始是负气,三日后便着了急,满城的找人,跑遍了沈元阑的同学家。
可沈元阑像是失踪了一样,不见一点踪迹。
沈南瑗想起那个很是单纯的孩子,不免也有些焦虑。
离过年还有五天的时间。
沈南瑗又去找了一趟江潮。
把牛皮纸装的信封放在江潮面前,里面是和严三娘有关的照片。
就连杜聿霖那几张,沈南瑗不知是什么想法,也给夹在了内里。
“说来也巧,路上我见有人拍照,洗出来的照片却发现了几张有意思的。”沈南瑗的说辞毫无诚意。
江潮的附和也是同款的没有诚意,“真是好巧啊。”
话题就是这样尬聊聊死的。
不过事情还是托付了出去,另还有一桩,就是让江潮帮她找找沈元阑。
其实,沈南瑗也不晓得找着了这孩子该怎么办。
或许,知道他还好,就行了。
毕竟沈元阑是姓沈的里面,唯一一个对她没有坏心的。
江潮心想杜聿霖养的这只小猫儿,还真是对杜聿霖避若蛇蝎。
真想不到堂堂杜少帅也有今时今日。
是以,江潮转交的时候,还不忘添油加醋。“强扭的瓜未必甜,都扭了这么久,还不若放过人家小姑娘家的,我看人家对你可没一点意思。”
杜聿霖黑着个脸将照片从牛皮纸信封里抖了出来,飘散在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