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天成仔仔细细一打量,确定先前没在乞丐窝里见过这个人。
一时间拿不准他要做什么,倒也能客客气气。
“这位先生好!”裴天成说。
“先生可不敢当!”老七咧开了嘴笑:“不瞒裴管事,我这儿有一笔很大很大的生意,想跟你们家龙头谈,这里还请管事代为传话。”
说着,老七从腰里摸出了一根小黄鱼。
裴天成瞅见那一抹黄的时候,眼皮子一跳,心里顿时知道了这人绝对不是乞丐窝里混的。
就泷城的那几个乞丐头子,全身的家当都搜一搜,也凑不出一根小黄鱼。
裴天成没有出手接,“所谓无功不受禄!恕我不能要。先生要找我家龙头也不是不成,只不过道上的规矩……可不是这样的。”
道上是什么规矩?
但凡是这种找上门的,多半是求人办事。
原就低了人一头,哪有不自报家门,就急匆匆想要见话事人的!
裴天成很有涵养的淡淡一笑,转身就指着那边的码头工人,吩咐:“你们几个,把这艘船上下来的货,全部都运到九号仓库。”
老七的心里一咯噔,这人办事谨慎,且不为钱所动,这事不太好办。
他转了眼睛,忽然来了主意:“那我要说我有替贵帮的三公子…报仇的办法呢!”
裴天成的眼皮一挑,那齐衡是怎么死的,他且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齐衡的死,明面上是江家,暗地里沈南瑗和他都撇不开关系!
这人嘴里的报仇,恐怕和他没有关系,要不然也不会找到他这儿了,那大约就是要整垮了青帮!
而想要整垮青帮,势必得先弄倒了青帮身后的杜家。
顷刻间的功夫,裴天成在心里将这些人事关系捋了一遍。
这人面相生得很,肯定不是在泷城有头面的人物,八成是将进城没有几天。
再一联想到那日,他明明亲自去渡口送了沈南瑗。
那丫头却没命似的跑回了城……这些事儿处处都是蹊跷。
没准儿……还真有关联呢!
裴天成的心思转了几转,笑着道:“先生别急,这个事儿,我且是做不了主的,我还得回去问一问!”
老七一听,话里有话又道:“那裴管事可要快了,要不然时机可不等人。”
——
圣约翰学校的感恩会年年都是泷城的一件盛事,也是赶时髦的。
不仅仅是政府的官员要参加,就连博桥顿也会选拔一些优秀的学生同校董一道前来,共同庆祝感恩节。
听说今年,连督军都要参加。
这个消息一出,整个学校都忙乱了起来。
沈南瑗被抓了壮丁,提前一天布置会场。
当然被抓的也不止她一个人,几乎所有圣约翰的学生都得参加,划分了班级区域,各自负责一边。
从舞会现场的布置,到校园各个角落的打扫,总之是干得热火朝天。
沈南瑗她们班分到的卫生区域,刚好是学校门口喷泉这一块儿的林荫道。
这个季节,到处都是枯黄的落叶,前头扫完,后面刮一阵风,又要再重新开始。
杜文玲烦的直跺脚,扫帚一扔,“我不扫了,扫了也白扫。”
她那儿一扔了扫帚,陈嘉丽干脆也不扫了,凑上前,叽里咕噜地聊了起来。
“文玲,你去过总府路的那个ny没有?听人说那家的羊毛大衣特别好看。”
杜文玲扳着脸道:“我们家的衣服都是请有手艺的绣娘给专门定做的,钱绣娘你知道嘛!那以前可是宫里给皇帝太后们做衣裳的,她的手艺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比的。”
陈嘉丽一听,艳羡地拉了拉她的衣袖。
杜文玲今日穿的是件刺绣花纹很复杂的夹棉旗袍。
陈嘉丽捧在手中看了又看,咂嘴:“文玲,什么时候介绍你家的绣娘给我认识认识呗?”
杜文玲说:“她可不接其他人的活!”
陈嘉丽的表情僵了一瞬,一抬眼睛看见了前头正低头扫地的沈南瑗。
她的装扮比不上杜大小姐也就算了,可连那个沈南瑗都比不上的话,她就有些不服气了。
就沈南瑗那一头利落俏皮的短发,格子背带裤,腰线窈窕修长,再搭配一双黑色的短马靴……那靴子看起来可真好看。
陈嘉丽碰了碰杜文玲,不服气地说:“她那靴子看起来不便宜啊!我前几天去逛百货商店都没见着这么新式的款呢!”
杜文玲闷哼了一声,道:“还不是用我家的彩礼买的。”
沈南瑗也不是故意听她俩讲话,这地方开阔,谁讲话都能听到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