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想雇她回去应付父母的学长之一。
学长很慌,但还是维护地拉着沈禾柠,再次道歉:“薄先生,我女朋友真的是误闯,您别见怪,我这就带她出去。”
他丝毫意识不到,每一次“女朋友”三个字说出口,包厢的气氛都跟着更窒息几分。
他还坚持要把沈禾柠往外揽,靠近她耳语说:“这桌上的人你一个学生招惹不起,别看人长得好就发愣,真要触到那位霉头,骨头都给你碾了,赶紧走。”
这幅姿态在其他人看来就非常亲密了。
那个女明星一直在找机会表现,见满包厢都没吭声,全在等薄时予的反应,而他本人又始终意义不明地凝视那女孩儿,她就按捺不住了,笑着轻声说:“女朋友这么漂亮就看紧了吧,别乱闯让人误会。”
她趁机旖旎软媚地站起身,端起酒瓶走向薄时予,给他始终没动过的杯中倒了浅浅一层,歪着头亲昵说:“薄先生,不用被一个小姑娘坏了兴致。”
她自以为风情万种,但明眼人都看得出那种危机感。
毕竟闯进来的姑娘实在美到招摇,哪怕是在娱乐圈里挨个数,也不容易找到她这样的新面孔。
旗袍把身材裹得够味儿,细长腿直角肩,胸大腰又极细,肤色白得自带光晕,一张脸纯然里透着艳,平常网上总鼓吹什么纯|欲风,眼前这个绝对是天花板。
沈禾柠见不得这种场面,推开学长,双手攥着上前了一步,小声叫:“哥哥……”
薄时予寒刃似的目光盯着她,听她叫完,隔了两秒才低淡笑了下:“我是你哥?我怎么不知道。”
沈禾柠脸色一白。
是哥哥,还敢对他随便撒谎,敢胆大包天地假装无辜,敢穿成这样出现在明显她消费不起的私人会所,敢凭空搞出一个男朋友来!
薄时予就是这个意思没错!
他还是在乎的,没有真的不把她当回事,就算是宁可来参加这种有女明星的饭局也不回家去看她,他也是关心她的,会为她生气,也许……也许还会为了她身边的男人有点动怒,是吧!
沈禾柠咽了咽,忍不住要跑去他身边,把那个碍眼的存在扯开,但薄时予先一步端起了杯子,漫不经心捏在手指间,深黑瞳仁平和地看她:“谁的女朋友,谁负责带走,别打扰这里清净。”
学长一听更急了,慌忙去捏沈禾柠的手,想问她哪来的胆子敢张口叫哥,但他指尖刚要碰到沈禾柠的手背,后背就窜上一阵莫名战栗,满脖颈的鸡皮疙瘩,手一抖,本能地往薄时予那边看过去。
男人还是那样英俊温雅,医生的身份,加上那枚观音像,都把他衬得圣洁,可偶尔一晃眼,又像是被锁链困在轮椅上的凶邪恶神,从容不迫就能把人毁于股掌。
学长忙收回手,呼吸发紧。
沈禾柠眼圈红了,抿住唇愣愣看着薄时予,从医大课堂上到现在,他虽然也一直划清界限,可从来没有像这次这么冷。
她那些暗恋着他,想要努力保持住的小面子,小心思,在这个明显阶层差距的情景里酸涩地融化。
沈禾柠转身走出包厢,脚步越来越快,女星总算松了口气,示意侍者快点把门关上,面带喜色去看薄时予端着的那杯酒。
她倒的酒,他拿了,是不是就代表……
然而下一刻,薄时予手腕毫无停顿地向下,那杯酒“哗”的泼进桌边配备的细瓷杂物桶里,像丢最脏的垃圾,空杯子随意扔在桌上,滚到女星面前才停。
满室肃然噤声。
而做着这些动作的时候,他仍然矜雅,没人注意到他另一只手的五指隐藏在阴影里,紧扣住轮椅,骨节狰狞地突出,随后他淡笑说:“你们聊,我先告辞。”
沈禾柠跑出会所,天早就黑透了,她差点被鞋子绊到,学长从后来追上来,心有余悸地没敢直接扶,绕在她身边说:“没事吧?咱们还是上去306休息一下,待会儿我送你回学校。”
沈禾柠站直了转头看他,也不用装什么淑女了,冷笑说:“你既然认识我,知道我不是秦眠,那我也没什么好跟你多说的。”
“上次你找我接单,我没空,现在看来是应付不了父母,所以才答应出来相亲的?”她目光烈烈,“我代替秦眠相亲可能有错,但我也接受不了我闺蜜找你这样被迫无奈的男人。”
学长想争辩,她完全没有心思,摆摆手:“我不可能再接你的单,你也别想拿秦眠去充数,最好马上回去告诉家里,说你俩不合适,不管你什么豪门显贵,她都不想攀。”
怕他去骚扰秦眠,沈禾柠又挺直脊背说:“何况我看你对薄时予的态度,也不像那种能随便拿捏人的,那最好,别惹眠眠就行。”
学长脸色不好看,冲口而出:“别说我了,你对薄时予又怎样,上来就叫哥哥!”
沈禾柠指甲扣着手心,笔直注视他,清清楚楚说:“薄时予就是我哥,你最好相信。”
否则——
沈禾柠心口涩得厉害,否则能怎么样?她哥还会管吗,还会随时出现给她撑腰?他是真的要跟她保持距离了。
她站在路灯底下,经过的豪车有些降下车窗来搭讪,学长气得脱下外套给她披。
从始至终沈禾柠也没看到,不远处一片没有灯光的视野死角里,一辆黑色迈巴赫死寂般停在那,车里的人目不转睛看她,没有一刻移开。
江原已经要喘不过气了,心里拜遍菩萨,祈祷沈姑娘跟那男的千万别有什么亲密举动,不然他真怕后排座那位下了命令,他不要命也得往朝那男的撞过去。
这才几分钟,男方身份已经清楚明了,跟沈禾柠其实没啥大关系,顶多一个学长学妹,今天沈禾柠应该是替闺蜜来跟他吃饭的,进309确实是巧合。
但哪怕事实已经摆在这里,江原也不敢回头多说半个字。
薄时予靠在椅背上,略微侧着头,凝视沈禾柠,他大半张脸都被夜色吞噬,清冷下颌收得锋利,唇边敛着,眼镜握在手掌里,镜片轻微地发出声响,显然不堪重压。
车窗外,沈禾柠打着电话坐车离开,学长拎着被她甩出来的衣服,想上车没能成功。
江原觉得捡回了一条小命,试探着问:“时哥,沈姑娘应该是回城南公馆,咱……回吗。”
许久之后,车影早已经消失,薄时予终于开口,几个字混着沙砾:“回医院。”
沈禾柠接通了秦眠回过来的电话,坐在车上才觉得全身都疼,忍着眼泪说:“这个相亲对象不怎么好,给你解决掉了,但是邵延也不行,我认识他,他跟……跟我哥哥是世交,以前交过太多女朋友了,我怕他骗你。”
秦眠的声音透过听筒,柔软传来:“柠柠,你是不是哭了。”
她没有第一时间关注自己的男友,而是发现沈禾柠的异样。
沈禾柠顿了一下,手背捂着唇,嘴硬说:“我哪有,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哥回来啦,上次医大撞见的那个真是他,我现在就住他家里——”
“柠柠……”秦眠轻颤着吸气,慢慢说,“薄先生比你大很多,他又走那么多年,身边的人会变的,他也会恋爱,会结婚,对待妹妹,很难像以前那么亲密,你别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