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教授是请假了吗?还是有了别的事?”鹿晓问黎千树。
黎千树看见鹿晓,笑得有些疲惫:“清岭他请了天休整假期。”
“他去哪里了?”鹿晓追问。
黎千树盯着鹿晓的眼睛,抛出了另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鹿晓,听说你为了给小星找珊瑚鱼,花了很大的力气。”
“……是。”这关小星什么事?
“普通自闭症患者只遵从自己的内心,他们别无选择,而亚斯伯格却拥有非常细腻的自我情感理论体系。”
鹿晓不明所以,呆望着黎千树。
黎千树的眼神越发意味深长,他沉默片刻,才缓道:“所以我猜想,清岭他是在提前尝试戒断你。”
“……什么意思?”
“他知道了,你申请调去协科的事情。”
“………………”
鹿晓走出sgc大门,脑海里仍然是一片混沌。她虽然早就有过撤回邮件计划翻车的心理准备,也想过它会带来的后果,但是万万没想到东窗事发后会是这样的发展——郁清岭,他竟然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一样躲起来了。
他再也没有出现,直到天之后,元旦假期来临。
鹿晓心堵着一块石头无处卸重,偏偏这时,员工群里发来通知,驻协科运营名单公布——总共有名,她的名字赫然挂在最后头,还打了一个括弧(以上名员工元旦之后请去协科人力资源办公室办理入职续)。
鹿晓第一次庆幸,还好还好,郁清岭不在新员工群里。
她给黎千树打了个电话,求助他:“黎师兄,你跟郁教授解释下啊我不走!”
黎千树在电话那端笑得轻飘飘:“怎么,如愿以偿不高兴?”
当然不高兴啊!鹿晓咬牙切齿:“这只是个意外!是我当时没有考虑清楚。”
黎千树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哦”?
鹿晓自认理亏在先,只能低声道歉:“替我向郁教授转达对不起,我……我最开始确实是怀着进协科的心思来的,但是我现在想留在这里……我希望您不要跟郁教授讲,我保证,元旦之后我一定不会去协科入职的。”
黎千树悠哉悠哉道:“是么?”
鹿晓感觉自己所有的话都打在一片软绵绵的棉花墙上,毫无效果,举重若轻。
“对不起,我……”
鹿晓急得心出汗,呼吸也不畅通起来。
就在她以为还会听到黎千树更加冷淡的回应时,黎千树却忽然轻笑了起来。
他说:“我当然不会跟他讲,他对人情世故一概不通,不需要了解人类还有一种人际交往关系,叫利用。”
一句话,鹿晓感觉遍体生凉。
黎千树一言一行间都带着巨大的恶意和赤果果的调侃,仿佛是在玩弄一个早已经溃不成军的对。
可偏偏她一个辩解的字都吐不出来。
因为他说的是事实,她本来就是另有所图才进sgc的。她以为自己会是这里最不起眼的过客,从来没有料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那么多孤独的灵魂,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成为另一个人的珊瑚鱼。
在遥远的研究院里,黎千树挂断电话,望着漆黑的阳台啥好高能孤独站着的身影,叹了一口气。
从知道鹿晓要调任去协科之后,郁清岭就一直这副模样,间歇性疯狂工作,间歇性陷入深沉思考。他身为心理医生,不放心他独处,只能陪他在这里住了下来,后果是陪着他把星际迷航全集看了六遍,已经快要吐了。
“清岭。”黎千树试着靠近他,伸触碰他的肩膀,“还在考虑鹿晓去协科的问题?”
郁清岭的肩膀颤了颤,显然是对他的触碰有所排斥。
这是他的正常生理反应,并不十分严重。他显然克制住了,没有反抗。
黎千树对他的反应很是欣慰,他尝试性地拽住他的腕,把他从阳台上拖到室内的沙发上,有倒了一杯红酒,塞到他的里:“你有点冷,喝一点,会放松。”
郁清岭摇头:“不喝。影响思考。”
黎千树笑了:“其实这件事很简单,有这么大思考空间么?”
郁清岭低着头,碎发盖住大半张脸,只露出苍白的鼻尖。
良久,他才缓缓道:“首先,鹿晓作为有自由意志的社会人,拥有对自己的职业和人生规划的权利,我……不能加以干涉。”郁清岭的指尖攥得发白,过了一会儿,他主动拿起了酒杯,阖上眼灌了一口,“其次,我的病症需要相对独立的生活与生存环境,鹿晓的存在对我来说并不一定具备积极意义;第,鹿晓在协科岗位上,能够与我更加通畅沟通,对整个曦光计划有利。”
黎千树:……
“既然已经考虑清楚了,为什么还要烦恼呢?”黎千树轻声问他。
“没有烦恼。”郁清岭抬起头,目光黯淡。他停顿了好久,才低声道,“只是……不高兴。”
黎千树:“…………”
“这是不合理的激素变化,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激素调节。”
郁清岭低声做了总结致辞,然而端着酒杯一饮而尽,白皙的脸迅速变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