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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陆明煜想来,他大约也想明白乌苏可汗是个什么来历。

不过,虽然又怒又恨,郑恭却顽强地坚持下来。他熬过夏天,熬过秋天。终于在北疆大捷、十二城被大周军队收复之后,这才撒手人寰。

而在郑恭没了的当天,郭牧听完他的遗言,当场吐血。加上身体原本就很衰弱,竟紧跟着没了。

两个跟随自己征战多年的老友在同一天去世,燕正源受到极大打击。虽然人还活着,但也只是在熬日子。

至于燕云戈?

按照折子里写的内容,他在父亲病床前伺候着,并未离岭南一步。

也就是说,朝中新出现的云将军,与那罪臣绝无干系。

听到消息的大臣们相互看看,闭嘴了。

也许世上真的有那么相似的人呢。虽然奇特了点儿,但也不是不可能。

再说,皇帝都把折子拿出来了,相当于摆明态度。再继续纠结云将军的身份,那是不想混了?

朝上迅速一片其乐融融。还有人来问燕云戈,他何时办乔迁宴。

燕云戈略有头痛。这会儿,他倒是明白,为何清光之前说起给他挑个管家的时候,要那么郑重。

面对来询问的大臣日后就是同僚了燕云戈一律回应,如今还没定下。日后定好了,一定会给诸位大人发帖子。

完成交际的臣子们心满意足离去。至于燕云戈,他当晚自然还是在天子身侧,长叹:倒不如留在永和殿,省去许多麻烦。

他这么说,陆明煜就笑。

烛火与月色融至一处,柔和光色下,天子眉目生辉。

燕云戈一时看痴了。再回神,他已经在天子身畔坐下,也不多做什么,只静静看着对方。

陆明煜被看得好笑,问:你这是做什么?

燕云戈说:看你。

陆明煜说:我有什么好看?

燕云戈说:你哪里都好看。

天子似笑非笑。到这里,他仍当云郎嘴上灵巧,愿意逗自己高兴。可往后,燕云戈还是认真神色,说:清光,我虽还是不记得你我初见时的光景,可那一定是极美的场面。

陆明煜听着,轻轻啊了一声。

他没想到燕云戈会提起这个。更没想到,往后,燕云戈悠悠道:我何其有幸,能就与你相守。

陆明煜张口,想说什么,到最后,却都化作一个淡淡微笑。

看着身前明显有怀念、遗憾,诸多情绪的燕云戈,天子心想:这也无妨。

总归不是什么大事。几株牡丹,一个自己嗯,很简单。重新布置出来,绝非难事。

想明此节,天子心情愉快。

他筹划起给情郎的惊喜。又开始考虑,只有一副牡丹图,兴许太过简单。自己与燕云戈好歹相处这么些年,一定要挑,也能捡出一二说得过去的场面。正好,可以稳固云郎的记忆,让他不要总是在夜里皱眉,想着岭南是非。

还是多想想朕。

有了计划,天子即刻开始命人布置。

因要用的场景多了,布置起来耗费的时间也在变多。陆明煜倒不在意,只吩咐下去,莫要在云将军面前走露风声。

燕云戈对天子要做的事果然一无所知。这段时间,他自己也有要紧事。

乔迁宴能全盘交给天子为他找来的管家,但此前答应天子的新喜鹊,总要自己完成。

为此,燕云戈找李如意寻了一块的料子。是从蜀地进贡的乌木,纹路细腻,质量上乘,只是刻起来略有难度。

燕云戈十分耐心。他一点点画形,开始初步雕刻。其中带着巧思,虽然同样是喜鹊,但如今手上这只与五年前那只并不完全相同。喜鹊的神态、翅膀的动作皆有变化,也有些去旧迎新的意思。

雕刻之余,想到清光收到之后会怎样欢喜,燕云戈忍不住微笑。

他刻得细致,每日都要花大量时间在上面。岭南之事慢慢不再出现在梦中,取而代之的是从前那只喜鹊。

还有一场大火。

他从火中救下清光这是他已经知道的事情可紧接着的发展,却让燕云戈有些看不懂了。

他跪在清光面前,清光抚着他的下巴,问他如何选择。

选什么?从何处选?

燕云戈不知道。

他蓦地睁眼起身,过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第74章 惊醒 来到他身侧,唤他:云戈。

燕云戈的动静, 惹醒了他身侧的天子。

陆明煜尚未完全醒来,眼皮都是半阖的,含混地问:云郎, 你

怎么忽而起身了?

一句话没说完,觉得人又朝自己挨了过来。

燕云戈吻了吻天子额头,低声说:不过是又梦到北疆景象。你睡就好。

话音出口,他自己先是怔忡。

为何要说谎?是觉得福宁殿那场大火、大火之后他的选择,俱是不能说的事吗?

但是, 仔细想想,他此前曾经出走。所谓选择,与之相关也说不定。

燕云戈再度给自己找出一个理由。他逐渐放松, 语气却还是显得沉重,低声说:我总在想,假若那天我没有及时赶回。

谎话既已出口,就总要将其补圆。

他这么讲完, 陆明煜倒是醒了。

天子一样坐起身,一头乌发从他肩头垂落。

陆明煜抚上情郎的面颊,怕什么?你确是回来了。

燕云戈当真有了几分忧心:我但凡迟个一刻, 那贼人岂不是

陆明煜分辨着他的语气, 慢慢一笑, 手再落在燕云戈的下巴上,将人拉向自己。

他不知道情郎此前的梦。此刻虽然察觉燕云戈的身体仿佛有些僵硬, 但有此前的信任打底,陆明煜没有多想。

他想让情郎宽心,安抚道:可你毕竟没有迟那一刻。再说,你怎么不想想,假若你早些发现危机、更早赶回赭城?到时候, 你在朕身侧护卫

一顿,心想,这似乎也不是好事,毕竟那会儿的人还不是云郎,而是燕云戈。

不过,话还是要说全的。

陆明煜语气不变,还是带着三分笑,说:自然能更早发现不对,提前就把那可汗拿下,你也不必再挨一刀。

在他的劝导下,燕云戈嗯了声。

气氛温和静好。阴差阳错,给了他另一种感觉。

下巴上的手,仿佛只是清光惯爱的动作,并不能说明更多。

这个念头冒出,才让他真正放松下来。恰好,天子又捧上他的手,说:再者说,我身上有无伤处,你不是一清二楚吗?

燕云戈察觉天子指尖在自己掌心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