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观火回过神来,夫人疑惑的面孔映入视线。
“嗯……你说什么?”
“相公打算投靠玉京公主吗?”
“……不妥。”张观火说:“福王资质平庸,心胸狭窄却有圣心,燕王无法无天,肆奸植党背靠权臣,还有一个在外练兵的大皇子占了长子名分,如今的事态还不明朗……以不变制万变方为上策。”
“还是相公想得周到,我都听你的。”夫人笑道。
夫人独自收拾客房去了,张观火坐在石桌前,耳边不禁又一次回响起玉京公主的话。
“想做本宫的犬马,张大人还有得努力。”
这话究竟是何用意?
本宫?
她不是在为五皇子结党营私吗?
如果只是在为自己招揽谋士,她想做什么,才会设立一个高到连他都拒之门外的门槛?
“相公!快过来帮帮忙!”
“小心我的画……”
谜团总有一天会揭晓,但显然,不是现在。
张观火从石凳起身,快步走向客房。
第50章
遇仙池水波清清, 浪花中不时闪过几只锦鲤的影子,一只振翅的绿色蜻蜓在两人的倒影上一触即离,留下波澜道道。
秦秾华手握书卷,坐在水榭中为秦曜渊授课。
今日,讲的是兵法谋略。
“《孙子兵法》谋攻篇有言,上兵伐谋, 其次伐交, 其次伐兵, 其下攻城。‘谋’、‘交’、‘兵’、‘城’四者, 说的其实是费效比的问题, 所谓费效比,就是……渊儿?”
少年从石桌下正在打架的两只大蚂蚁身上倏地抬起眼, 反应迅速。
秦秾华问:“先前所说三伐一攻, 何为上策,何为中策,何为下策?”
“上策……”停顿片刻后, 他果断放弃:“忘了。”
“你又在开小差。”她卷起手中书,轻轻敲在少年头顶:“蚂蚁打架好看么?”
他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目光满世界瞥, 就是不往书卷上看。
秦秾华捏起他的下巴,玩笑道:
“有阿姊好看么?”
少年在她指尖抬眸。
他目光灼灼, 带着刚过变声期后的低沉沙哑开口:“……你好看。”
“要叫阿姊——”
秦秾华屈指弹在他额头, 他不躲不避地受了。
一只绿翅膀的蜻蜓忽然飞过两人之间, 振翅声在秦秾华耳边一响便过了, 她还以为蜻蜓已经飞走,不想少年却朝她头顶伸手:“蜻蜓……别动。”
绿蜻蜓在流苏宝珠花梳前降落,纹路清晰的薄翼背后透着金色晨光,在翅膀合拢的一刹那,两根手指快而准地捏住了光。
秦曜渊将蜻蜓捉离,她依然浑然不觉,问:“好了么?”
他刚要回答,眼神落到她乌黑如云的发顶,鬼使神差地,他说:“……没有。”
她不疑有他,静静等待。
等待并不存在的蜻蜓从她头顶飞离。
重获自由的绿蜻蜓已经飞向了更远的水面,有一只没长翅膀的“白蜻蜓”正鬼鬼祟祟接近她的头顶。
武枪动刀从未凝滞的手轻之又轻地落在女子头顶,小心翼翼地后移。三千青丝从指腹下滑过,勾得他手指痒,心也痒。
“玉京公主!九皇子!”
一声大喊,不仅惊退停在屋顶的两三只灰色小鸟,也打破了水榭里静谧柔和的气氛。
武岳在池边小道上挥舞双臂,笑逐颜开地朝二人跑来。
“武岳见过玉京公主,九皇子!”
“不必多礼。”秦秾华笑道:“武四公子是随广威将军入宫请安的么?”
“公主明见!”武岳兴冲冲道:“父亲还在瑞曦宫,也不知道和陛下叽叽咕咕……不,议什么军政大事,让我在附近走走,我也不知怎么就走到这儿了,还恰好遇到公主和殿下,真是……”
武岳一转头,对上秦曜渊冷冰冰的视线,“太好了”三个字卡在喉咙里没了下文。
他忐忐忑忑道:
“殿下……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