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慨暗道这小孩看着年轻,却是个上道的,面上却推脱道:这不合适吧
大人不必推脱。顾远筝眸中都带上了浅浅笑意,另外,我还捡到了一件珍宝,是杆岁金锻造的长枪,听闻秦将军枪法如神,大人便代我一同赠予她吧。
果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啊。贾慨一时乐开了花。
营帐里瞬间便其乐融融了,顾远筝唇角笑意凉薄,看贾慨的目光像在看一具尸体。
贾慨将他安置在营帐内,名为养伤,实则派人暗中监视,自己则美滋滋的带着那岁金的长枪直奔关内做了临时指挥所的孙府。
秦靖蓉是个四十岁出头的女天乾,她保养的很好,但朔方原上凛冽如刀的寒风仍在她脸上刻下了抹不去的细痕。
听完贾慨的话,她从沙盘前抬起头,耳边坠着的鲜红璎珞荡了荡,似笑非笑的问:这事可有些棘手,贾慨,这消息你是如何得知的?
贾慨微微躬身道:回禀将军,末将派遣下属接应运粮的辎重队伍,于途中偶然发现蛮子的异动啊,对,末将还缴获了一杆长枪,将军枪法如神,这神枪自当该配英雄!
他盼着这枪能转移一下秦靖蓉的注意力,别问得太过于细节。
哦?秦靖蓉挑眉,扔下手里代表蛮子的小狼旗,饶有兴味的说:那真是多谢,带上来我看看吧。
贾慨松了口气,拍手示意外面候着的人将长枪拿进来。
来之前,贾慨已经将枪用心擦了一遍,此时那通体雪银色的□□在烛火下熠熠耀耀,其上凶兽更是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秦靖蓉眼神一瞬间沉了下来,她上前两步,自那小兵手中接过长枪,腕上施力,挽了个枪花。
真是一杆好枪。秦靖蓉笑道。
贾慨脸上笑意还没来得及展开,又见秦靖蓉目光森寒的扫了过来。
怎么和我当年送给徒弟的那杆枪,一模一样呢?
要不是正午时分山谷里有太阳,邵云朗觉得自己可能会被冻成根冰棍。
他勉强抬头看了眼空地上挨挨挤挤跪着的一群战俘,想起老爷子和他说过,这蛮人的头目是个疯子,每隔几日就要杀人。
他把人头割下来,让豢养的狼狗在他面前啃食,自己还看的津津有味。
真他娘的畜生!
眼前这阵仗,莫不是又要杀人?
他扭头看向被蛮族人抬出来的男人。
这人年岁不大,几乎与邵云朗同龄,体格虽说壮硕,但却是个五短身材,留着蛮族人的两根盘辫,剃光的头顶带着个鹿皮帽子。
他腿边还伏着一对儿少女,是大昭的姑娘,长发散乱,这么冷的□□不蔽体的跪在雪地上,小腿和胸口都若隐若现。
邵云朗捆的有些远了,仍能看见那两个姑娘身上遍布的青紫色。
他恨的牙根痒痒,却又对现状无能为力,只能想着等顾远筝来了,他肯定要亲手取这畜生的首级,把他那玩意儿剁下来喂狗。
那头目用蛮语说了几句话,手指对着下面的人直比划,有人上前,用汉话劝说道:乌达世子,不能杀了,完不成开山的任务,大君会怪罪的。
邵云朗耳朵动了动,没想到这畜生还是个世子。
乌达对此明显不满意,他喝骂了几句,最后似乎还是妥协了,然后他迈步下了椅子,走到人群前仔细的打量着年轻的人。
他走了两圈,最后脚步一停,手里的鞭子点了一人。
被点中的是个清秀端正的少年,这么多天的磋磨还能看出骨相不错,好好收拾一番应该是个耐看的。
他被选中,又和蛮族语言不通,大概是以为要抓他去喂狼狗,顿时哭天抢地的扑到一个老人身后。
而站在邵云朗身边的两个蛮族士兵却是淫笑着说了句:乌达大人,玩腻了,就是我们的。
不是要杀他。
男孩哭叫着爷爷,老人不住哀求磕头,邵云朗皱眉,认出那老爷子就是那帮他混进来的收尸大爷。
眼见大爷被一脚踢飞出去,有人已经抽了弯刀就要砍
懒洋洋的一个口哨,在这凄风苦雨之地格格不入的响起,瞬间吸引了乌达的视线。
口哨还带着旋律,是蛮族草原上的小调,邵云朗小时候和严耀来宁州时学的,那时候蛮族迫于武力,不得不臣服于大昭,两族在边陲开了互市,这里也曾歌舞升平。
小调是严耀牵着他的手,在勾栏瓦肆里听蛮族姑娘唱的,歌词他学不会,旋律却一直记得。
好几天没吃饭,邵云朗吹了半首就没了力气,尾凋发颤的停下了。
可这已经足够了,举刀的蛮族士兵放下了弯刀,老爷子连滚带爬的和孙子缩到了一边。
乌达也站在了他面前。
邵云朗低头一看,忍不住笑了,嘿,这小畜生是真他娘的矮,比他矮了一个脑袋。
他这一笑,让乌达一愣,他操着一口生疏的官话问:你,不怕死?
邵云朗道:怕啊,我怕死,不过大人应该不会杀我,你不是要美人吗?你给我擦把脸,我应该比那小孩好看多了。
他倒不是第一次自荐枕席了,上一次被某位君子坐怀不乱的拒绝了,这次显然很容易就成了。
乌达盯着他看了两秒,眼睛亮了起来,扭头让那对儿姑娘去打水,给邵云朗擦脸。
前天厮杀一夜,邵云朗胳膊腿上都有些伤口,唯独这张脸,还真是受了上天眷顾,只是眉骨上被碎石划了个口子,其他地方有些擦伤,擦洗擦洗还是蔡淼嘴里的少爷羔子。
乌达心花怒放了,邵云朗暗道真他娘的恶心到家了,要不是他现在都快臭了,估计这矮脚王八得扑上来啃一口。
美人。乌达赞叹,又摇头,太高了,应该砍掉腿。
邵云朗轻笑:别啊大人,砍了腿就死了,死了可就不好玩了。
乌达咧嘴笑了,眼神幽深的像只盯住血肉的野兽,他说:你像狼,我喜欢。
邵云朗被放了下来,两个姑娘扶着他去洗漱,乌达应该是有事,和另几个年长的人去了大帐里,空地上的人群又被驱赶着往矿洞走。
邵云朗远远看见那老人家颤抖着跪下,遥遥的给他磕了个头。
泡在热水里的时候,邵云朗想,若不是为了接近乌达,他可能不会救那小孩,实在是当不起老爷子这一拜。
他被那八个人反咬一口,以至今日这般境地,实在是怕了。
他身上有几处伤口,但都不深,结了痂被温水一泡还有些刺痛,邵云朗草草洗了个澡,就披着衣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