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论什么事情,一回生二回熟,三回面不改色。
“对了,厨房里还有一袋栗子和几根玉米,不如拿出来一起烤了吧。”李鹊站起来道。
“我也去!”说到吃的,李鹍第一个往厨房跑去。
两兄弟会快抱着一小袋栗子和几根玉米回来了,玉米用竹签插上,每人拿了一根自己放在火上灼烤,栗子则一股脑埋进了另一个熄灭的火盆。
“你先前说的施粥,现在能说了吗?”沈珠曦问。
李鹜点了点头,在藤椅上换了个姿势,身体前倾,冷静沉稳的目光望着跳跃的火光。
“我准备脱离襄阳,留在这里的粮食自然也用不到了。”
“为什么?”沈珠曦惊讶道。
襄州知府的确不干人事,可他为什么突然升起这个念头?
一旁的李鹊神色平静,似乎对李鹜的决定早有预料。
“投靠襄州知府只是权宜之计,原本我就没打算真心为他卖命。现在恰好又遇上饥荒,范为自私自利,方庭之独木难支,襄阳城早晚要爆发民乱。”
李鹜用火箸拨动火盆里冒着火光的黑炭,低声道:
“不光是襄阳——城外聚集的难民各州都有,此次闹粮荒的州府几乎囊括半个大燕,饥荒依然还会进一步恶化。继续留在这里,我们自己的粮食能不能吃到春天难说,还会成为那些吃不起饭的人的眼中钉。”
沈珠曦沉默片刻,说:“我听你的,你要走,我们就走。”
李鹜从喉咙里应了一声,扔下火箸道:“咱们在这里呆的几个月也没白呆。”
沈珠曦立即想到了他们在襄阳城制造的种种回忆,其中最亮眼的自然是李鹃二世以及山上那个突然的拥抱……
“我已经摸清范为藏金子的地方,正好就在咱们离开襄州的路上——”
李鹜戛然而止,发出不怀好意的嘿嘿笑声。
李鹊懂了,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李鹍不懂,仍跟着嘿嘿笑了起来。
三个嘿嘿怪笑并伴随抖肩的男人让沈珠曦的伤感以及那么一丝丝羞涩死了个一干二净。
她就不该对李屁人抱有期待!
“可你们……抢劫不好吧?”沈珠曦犹豫道。
李鹜眼睛一瞪,道:“怎么说话的?什么抢劫,我可是良民!”
沈珠曦:“……”
良民?谁?
这里除了她,还有谁是良民?
“嫂子,大哥这叫劫富济贫。”李鹊说。
“你们要把抢来的钱分给百姓?”沈珠曦期待道。
李屁人的回答验证了他依然是李屁人,天塌下来依然是那个厚颜无耻的李屁人。
“老子难道不是百姓?老子难道不贫穷?”李鹜理直气壮道。
“我们什么时候走?”沈珠曦问。
“过几日,你先收拾好东西,我们说走就走。”李鹜道。
“我能和随蕊告别吗?”
“不能,你让她知道得越多,她越有危险。”李鹜道,“你相公是去掘襄州知府的养老钱,不是领了赏银正大光明地告老还乡。这几日,你谁都别见。”
“……知道了。”沈珠曦失望道。
又一次不告而别,上次是对九娘,这次是对随蕊。好在随蕊性子开朗随和,应该不会怪她太久。
围绕着热烘烘的火盆,四人一起首次过了腊月。
一起守夜,一起烧火盆,一起吃烤得香喷喷的红薯,粒粒金黄的秋玉米,以及栗香袭人,自然爆壳的山栗子。
半个月后,沈珠曦都快以为李鹜改变注意,不离开襄阳了。一日早上,沈珠曦去书坊送完花笺回来,却见四合院里四个下人都被五花大绑,嘴里也堵了起来。
一辆低调朴素的马车停在四合院门口,旁边的树上还栓了一只扬蹄打着响鼻的骏马。
李鹜倚在廊柱子上,手里拿着满满一叠荷叶:
“沈呆瓜,该你出马了。”
当晚,三个熟知襄阳城巡视规则的身影,神不知鬼不觉地往一个又一个普通人家的院子里,扔进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叶。
一个起夜的少年打着哈欠从茅厕里走出,眯着眼睛没看清楚,一脚踩上了荷叶包,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墩。
“什么东西……”
他一脸困惑地拆开荷叶包一看,恼怒的眉头立即舒展开了。
“娘、娘——爹——你们快出来看看——”他结结巴巴地朝屋子里喊道。
一家人很快聚集在了一起,每张脸上都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荷叶里包裹的东西陆续露出了真面目:有装在布口袋里的生米,风干的瘦肉,还有几个红薯和杂果。这些东西节省一点,能是他们一家四口七天的口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