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实在没忍住,将心底憋了很久的那个词说了出来。
换来樊七一记爆栗。
“你说谁缺心眼?!”
“大哥你呀。”十方道:“你当真以为,殿下那般珍爱楚公子,仅是因为他的美貌?”
樊七:“不然呢?”
“那大哥可真是大错特错了。”
“这隋都城里,难道缺美人么?殿下南征之前,多少达官显贵都巴巴的把自家贵男贵女往殿下榻上送,连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也使尽解数,挑选各种绝色美人,试图让殿下折服。可殿下连看都没看过一眼。”
樊七便道:“那是因为他们都没有小狐狸精——哼,长得狐媚。”
虽然不服气,但樊七也不得不承认,小狐狸精是有些美貌在的。和颜齐公子站在一起时,能将颜齐公子还有那劳什子卫筠都比下去。
十方:“若只是看重美貌,之前那些美人,就算不是登峰造极的美,殿下也不至于一眼都不看。殿下喜欢楚公子,是因为楚公子不仅漂亮风雅,还性格好,脾气好,有才华,从不恃宠而骄,而且,能够理解殿下。”
“以前我不敢确定,但我敢笃定,春日宴之后,殿下心里再也不会容下第二个人了。”
当日十方站在雅舍外,听了江蕴和颜齐的那番交谈后,心中惊讶不下于殿下。他理解殿下心中的震撼和感动,因他也没有料到,一个和殿下只寥寥相处了不到一月的人,能那般聪慧的窥透殿下的内心。
连颜齐公子那样出身世家大族的公子,都囿于各种原因,无法看清事情本质,那位小郎君,却能一语窥破。
这是一般人无法企及的大智慧。
而且十方亲眼目睹了春日宴上,江蕴如何不声不响的凭借各类才艺与巧计横扫全场。文章类与乐类,小郎君才华自然无可挑剔,但弈类一项,小郎君不仅有才华,还有计谋,若不是一开始用假象迷惑了逍遥子,诱其轻敌,小郎君兴许不会那么快就打败那臭道士,狠狠灭了对方威风,赢下那一局。
这种人格魅力,十方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那就是他侍奉的主君,太子殿下。
虽然两人一静一动,性格完全不同,甚至是处在两个极端,但十方竟奇异的在他们身上发现一些惊人的共通之处。
殿下新招揽过来的陈军师虽然也很厉害,但和城府深沉的陈军师相比,十方更喜欢温润如玉的小郎君。
即使小郎君也有心计,那也很可爱很赏心悦目的品质。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
十方看着樊七:“樊大哥眼下需要一位贵人帮你摆脱困境,也许陈军师也可以帮你,但陈军师畏惧殿下威势,不一定敢帮你。小郎君就不一样了,就算殿下知道了这件事,也不会怪罪小郎君的。”
樊七见鬼一般看着十方,怀疑十方被小狐狸精灌了迷魂汤。
“若樊大哥觉得殿下也是轻易能被人灌迷魂汤的,便也姑且认为,是如此吧。但我奉劝樊大哥,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为樊大娘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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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蕴在凉亭里看书。
嵇安依旧带着宫人在修剪花木,春日一到,别院里的梅花都开了,有许多花枝需要修剪。
春光明曜泄下,公子缓带青衫,容颜如玉,虽只是垂眸专注看书,依旧风雅美丽的仿若画卷。
十方带着樊七走了进来。
樊七神色忸怩,随时想逃走,但想到还在家中以泪洗面的老母,最终一咬牙,大步走进凉亭里,砰得一声,将一篮子鸡蛋重重放到石案上。
案上茶盏都跟着震荡了下。
江蕴抬眸扫他一眼。
樊七身体紧绷着,不看江蕴,望着别处道:“这是我老娘让我给你的。说吧,你有什么好主意?”
江蕴重新低下头。
道:“我不懂樊副将的意思。”
“你还装傻!”
樊七感觉脸皮都要烧起来了:“不是、不是你告诉我老娘,你有办法帮我摆脱困境的么?!”
江蕴看了十方一眼。
十方心虚的低下头。
江蕴暂合上书卷,温和一笑,道:“樊副将误解了,我并没有说过要帮你。”
樊七:!!
樊七不敢相信瞪大眼,继而去瞪十方。
江蕴站起来,道:“首先,我没有义务帮你,其次,求人办事,不是樊副将这种态度。”
江蕴扫了眼那篮鸡蛋,道:“既然是樊大娘送我的,就烦请樊副将带回去吧,告诉她,心意我领了,只是这一篮鸡蛋,普通农人家,恐怕要攒上十天半月才能攒下,贫苦些的,可能要更久,得来不易,我不能收。”
樊七没想到江蕴不仅不领情,还当面羞辱他,气得咬牙切齿,拎起鸡蛋就要走。
走到一半,又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停下。
老娘还在家里哭。
来都来了,脸也丢过了,若就这么走了,他委实又有些不甘心。
樊七霍然转回身,望着江蕴,双拳捏得咯咯直响,粗声问:“你说,到底要老子如何做,你才肯帮老子?”
江蕴抱臂,好整以暇打量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