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练就的警惕与敏锐,令江蕴肩背倏地绷直。
“不好!”
“有情况!”
公孙羊几乎同时拔剑翻身。
嗖嗖嗖,无数冷箭自暗夜里射来,乱马嘶鸣,车厢颠簸,护卫齐声喊着护驾,然很短暂的功夫,即被扼断喉咙,沦为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这显然是精心布置好的陷阱与刺杀。
对方连这一步都想到了。
江蕴心一沉。
车厢剧烈晃动了一下,随着驾车的马气绝倒地,终于一个猛坠,停止了前进。仅存的护卫将江蕴所在车厢紧紧护住。
公孙羊丢给范周一把刀:“我出去,你留在里面保护殿下。”
范周一个文士,当真举起那柄沉重的长刀,挡在江蕴面前,郑重答应。
公孙羊再不犹豫,仗剑自车窗翻了出去。即使早有心理准备,看着四面八方密密麻麻手握铁弓长刀的杀手,公孙羊也殊为震惊,生出些不祥之感。
这样的暗杀规模,绝非普通的贵族公卿能办到,很可能来自专业的杀手组织。
公孙羊是游侠出身,武艺高强,大叱一声,便迎着密集射来的箭雨纵身跃入雨幕,与那些身着黑衣,黑巾蒙面的杀手混战到一处。
他以一敌十,竟丝毫不落下风,不多时,便将十多名刺客斩于剑下。
刺客们见他是个厉害角色,当下也不敢大意,一面继续射暗箭拖延他速度,一面采用合围的策略,十数名刺客从前后左右一起攻击,封住他退路。
江蕴额角再度淌下一缕热汗,那双明透如水玉一般的眼睛,静静凝视着车厢内密闭幽暗的空间,前所未有的镇静。
公孙羊吸引了大半火力,侍卫这边压力顿减。
范周举刀推开车门,喝令侍卫将仅存的马匹给马车换上,捡起掉落在山道上沾了泥水的马鞭,往马屁股上狠狠一抽,驱车沿着公孙羊开出的狭窄道路,往前狂奔而去。
然而刺客数量实在太多,这个方法并没能持续太久。
范周臂上中了一箭,直接从马车上滚落了下去。
失去了车夫的马车依旧在急速狂奔,不知过了多久,喊杀声渐渐消失,密密雨声哗啦啦传来,伴着马儿一声惨烈嘶鸣,车厢再度静止不动。
雨声越发清晰。
伴着风声,木叶摇摆声,以及深重无形的杀机。
“太子殿下,请下车吧。”
有人高声喊了句。
江蕴松开攥着袖袍的手指,拂平衣摆,起身,推开车门,以十分优雅的姿势,慢慢步下了马车。
雨丝立刻争先恐后的落在他青色衣袍和青色发带上。
他睁着乌黑瞳孔,静默的立在雨中,望着这位于半山腰的空旷地带,以及周围持刀而立的数十道杀手身影。
杀手们大约也没料到,车中走出的会是这样一个如玉一般,看起来脆弱又美得惊心动魄的人,一时也愣了下。
江蕴甚至抬眸,平静无波的问了句:“你们是来杀我?”
“不。”
“我们接到的命令,是活捉你。”
被这极端的美所震撼,杀手中,一人破天荒粗声回应。
江蕴点头。
道:“多谢。”
既是活捉,便会有所顾忌。
于他而言,足够了。
雨丝已经将他青色发带洇透,那如玉面孔,在雨水冲洗下,美丽圣洁如观音。
他眨了眨眼,缓缓自腰间抽出一柄细长如银的软剑,道:“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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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江蕴并未往江都方向,而是出了陈国国都,一路往东北而去,隋衡立刻意识到,江蕴真正要去的地方是暮云关。
“没想到,他倒挺聪明的。”
陈麒主动揽下截杀的任务,作为献给隋国的第一份投名状。
如陈麒承诺的那样,陈麒不仅提供了有关江国第一情报机构飞鹰阁的重要军事情报,还同时提供了涉及另外江南五国的核心情报。
隋衡对此人刮目相待,不由笑吟吟问:“陈二公子有此才干,便是在江南也当有一番作为,为何甘心受孤驱使?”
陈麒眼底锋芒毕露,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对骥才而言,殿下就是骥才期盼已久的明主。”
“是么,可孤听闻,江南诸国的公卿名士,都是奉那‘德名遍天下’的江容与为主,你为何不去效忠他?”
陈麒道:“那只是他刻意营造出的虚名而已,实际上,此人心胸狭窄,人品低劣,无才无德,所谓的美名与美德,都是伪装出来的,根本不配为江南之主。而殿下战功赫赫,英明睿达,才是骥才想要效忠的天下之主。”
陈麒还表示,愿意出面说服另外五国,全部效忠隋国,让江国彻底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