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节(2 / 2)

连曹衍都不知道,那东西其实一直都在顾浚身上。叶舒苦心孤诣,不过是为了替顾浚挡掉那些接连不断的暗杀罢了。

叶舒之于顾浚,既为师,亦为友,她是……她是他在这世上,最不能割舍的人啊。

叶舒曾问过自己的几个弟子,到底因何而修仙。那时顾浚去了顾家,独缺他一人的答案。叶舒有心想借此一观徒弟的道心,因而又在后来问过顾浚,顾浚却避而不答。

叶舒素知这个徒弟的性子,顾浚若是不想说,想尽一切办法也不会开口,只能作罢。

只有顾浚深知那个答案——他不求长生逍遥,不为家仇名利,不过是,想要永远永远跟在那人身后。

他端起手边的瓷盏,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这般冷冽又灼痛,原来,这就是那人喜欢的滋味。

“大郎?”

砰咚一声,顾浚手中的酒盏落在了地上。他惊异地回过头,一个灰衣男人正站在不远处。他风尘仆仆,衣饰破败,头上戴着一顶竹笠,露出阴影下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舅舅!”顾浚霍的站了起来。

两年以来,叶舒从没放弃过寻找霍经纬,却始终找不到他的踪迹。顾浚甚至怀疑霍经纬已经离开了宣吴洲,谁知两人竟然在此处偶遇。

“舅舅,你还好么?”顾浚翻过矮栏,一把抓住霍经纬的手。

他已有快十年没见过霍经纬了,昔日里那个丰神俊朗的世家公子,如今却落魄成了这般沧桑的模样。

霍经纬也难掩激动,他双唇微颤,紧紧反握住顾浚的手:“大郎,你……你怎么会在宣吴洲?”他猛然反应过来,“是阿雪告诉你的?”

顾浚点点头:“舅舅不必担心,我与师……同门一道来的,已在潇山落脚多时,舅舅且随我回山吧。”

“潇山……”霍经纬眸光微闪,但他很快掩饰了过去,“姐姐留给你的东西呢?”

“就在我手上。”

霍经纬神色几经变幻:“也罢,咱们这就去潇山。”他下意识地压了压帽檐,“有人要对付我,我们需分头走。”

顾浚却不放心:“我原就是来寻舅舅的,怎能再让你孤身一人。舅舅若是忧虑,我这便通知同门。”

“不行!”霍经纬连忙拉住顾浚,“此事你绝不能告诉任何人!”

顾浚皱了皱眉:“我师父是绝对信的过的。”他见霍经纬神色冰冷,只得又加上一句,“她曾立下过道心誓言,不会觊觎阿娘留下的东西。”

霍经纬这才稍缓了颜色,依旧拒绝道:“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有隐匿行踪的法子,等闲人看不出端倪。等到了潇山,大局定矣。”

顾浚见他态度坚决,又劝了几句,只能放弃通知叶舒的念头。

他们两人一路向潇山行去,日夜兼程,不敢有一丝停歇,顾浚又问起当年霍家的事。

原来霍家得到了那个青铜色的小圆盘后,极力保守秘密,谁知消息却被族中一个叛逆泄露了出去。霍晋匆忙布置下种种后手,却没料到天极宗这么快就杀上了门。

霍经纬因为霍晋的布置,得以保全一条性命。但他深知天极宗不会放过自己,于是暗中潜入顾家,将东西交给了姐姐霍真。

霍家之所以遭此大难,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们离群索居,不与世人相通。顾家则不然,且不说顾家家大业大,又在繁华的巨源城。霍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极宗就算想对她动手,也找不到机会。

霍经纬还留了个心眼,并未将那圆盘的功用告诉霍真。这并非是他不信任姐姐,而是要防着顾真君。至于自家那个不靠谱的姐夫,霍经纬更加不能指望。

办妥了这件事后,他就一力藏匿了起来。因着他那门隐匿法门,九易洲无数势力,竟都没找到他的影踪。

霍经纬也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哪怕叶舒将天极宗的丑事捅了出来,霍家得以昭雪,他也不曾露面。谁知却撞见了司雪,也算是天意。

顾浚不得不问一句:“舅舅,那个圆盘……到底是什么?”

这般令人趋之若鹜的东西,该是何等珍宝,方才能引的人人眼红。

霍经纬目中冷光连连:“它是把钥匙。”

“钥匙?”

顾浚再要问,霍经纬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吐露了,口中只道:“届时你就会知晓。”顾浚只得将疑虑压下。

约莫十几天之后,他们已赶到了离潇山不过百里远的地方,霍经纬忽然停了下来。

“大郎,我想好了,还是你去吧。”

顾浚不解其意:“舅舅,去哪里?”

霍经纬神色郑重:“你带着钥匙,去天柱。”

“天柱?”

“霍家大仇未报,我眼看是不行了,只有你,才能替霍家雪仇。”

顾浚蓦然明白过来:“天极宗背后有人指使?”

“没错。”霍经纬冷笑,“他自以为高明,谅我看不出来。不止我看出来了,你那位师父恐怕也早就知道了。只不过不是他的对手,只能装作不知。”

顾浚乍然听霍经纬提起叶舒,先是一惊,复又一急:“是谁?!”

霍经纬牢牢握住他的手:“他恐怕已派人追到了宣吴洲,我早该料到……我不能与你同去,就由我引开他的人。”

顾浚还未回答,就见霍经纬猛然暴起,掌中一道罡雷,劈向了身后的山石。轰隆的巨响声中,山石被炸成了粉碎,露出了石头后的黑衣人。

“迟了。”那黑衣人微微一笑,“我已追上了二位。”

同一时刻,定中的叶舒忽然睁开了双眼。她心有所感,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掐指推算了一番,却又风平浪静。也不知是叶舒道行不到家,还是有人出手蒙蔽了天机。

她坐不住,站起来在屋内踱了几圈,想要提笔给顾浚写信。只是笔尖落在纸面上,到底还是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