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茶杯啜了一口,滚烫的茶水刺痛了舌头, 他啐了一大口。
三皇子忿忿不平地将茶杯随意地扔在了桌面上,褐色茶水从杯子中涌出来。
李太尉看着他的样子,捋着胡子, 说道:“最近的事情,诸位怎么看?”
众人皆不敢回答。
李太尉继续说道:“陛下很是在意,严肃处置。但陛下一直不曾召唤我等进宫 ,本官实在是摸不着头脑啊。”
一个武官站起来, 一抱拳, 大大咧咧地开口:“我看这都是后宫妇人的事情, 陛下不叫我们多管罢了。”
李太尉也哼了一声,愚昧无知。
李太尉意味深长地说:“我们是不好多管,但此事陛下终究是挂在心上的,还是得处理。”
三皇子在一边眯着眼睛说:“父皇可以不管,但你以为皇后可以不管吗?皇后背后的华丞相会当做无事发生吗?”
皇后身为国母,一国之母如今膝下并无亲生的儿子,只有一个半路抱来的东宫太子殿下。
这些年,皇帝也不许她和二皇子多加往来,母子之间并无什么情分。
皇后一直对膝下无子的事情耿耿于怀。
三皇子托腮,翘着腿歪着头:“还有个明蓝蕴,她之前得罪了我,现在拿皇后当挡箭牌。”
三皇子咧嘴一笑,狡黠地看着在场的众人:“如今大哥有了兵权,二哥是尊贵的太子殿下,我们这些人可都要成了弃子了。”
有人面色微恙。
三皇子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一字一句地说:“陛下最忌讳拉帮结派,现在都对我们发难了。”
“说起拉帮结派之事……大家还记得十年前的谢匀大将军吗?”
众人的脸色越发难看。
当年皇帝对谢家不留余地。
谢家满门忠烈,皇城里只剩下一个大皇子,北疆附近的城池中再无敢说姓谢的百姓。
三皇子问他们还记得吗?
明知故问,他们这些人到死都忘不了谢大将军的事情!
皇帝就像一把悬在众人头上的刀,带着血腥和寒芒。
凌亦如起身,抽出腰间的长剑,说道:“既然结局只有死路一条,那大家可敢与我冲出一条生路!”
他是武将家女子生的,虽然不及文官家的心思缜密,但身上有一股子血气。
凌亦如大笑起来:“明蓝蕴想用陛下和皇后让我再翻身余地,她想得美!”
“但我不仅仅是要报复她和大哥,我还要……”
凌亦如另外一只手握紧了拳头,大声说道:“整个大周!”
要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
皇城里氛围诡谲,平头百姓看着大街上频繁往来的打马之人,心中泛起了嘀咕。
坐在自家酒馆前的谢盈谢岚姐妹花吆喝着卖酒。
谢盈的丈夫,一个相貌身高普通的男人挑着重担回来。
他放下担子后,接过谢盈的饭碗大口大口地喝水,喝完一抹嘴巴。
男人说:“最近街上不太平,你和小妹不要出去了。”
谢盈咳嗽了一声。
谢岚探着脖子询问:“是北境战况不好吗?”
“怪了,”男人这么说了一句,“北境的消息反而没什么新的,但是皇城里的那些大官人家最近都在招收家丁呢,隔着这么远呢,也没听见灾民说北方蛮子打过来了。”
谢盈松了一口气。
她又问:“夫君,那国师大人府邸里也在招收家丁吗?”
谢盈男人如实回答:“没听说,但都说国师大人和憬王关系好,他两家又隔得近,要是出了事,憬王留在京城里的侍卫们恐怕能第一时间赶过去。”
谢盈放下心了。
但是妹妹谢岚却心神不宁了许久。
她收拾了一番后,挎着篮子去了国师府附近,终于在黄昏时等到了从宫中回来的明蓝蕴。
她毕恭毕敬地行礼,开门见山:“见过大人,这是草民酿的青梅酒,还望大人不嫌弃。”
明蓝蕴接过酒水,告诉她:“北境目前没事,但皇城不太太平,若是可以,出城寻个安稳地界吧。”
说罢,明蓝蕴大步流星地进了家宅。
谢岚感激她告知,但紧随其后,看着她的背影,又急切地问:“那大人呢?能不能想办法也先离开皇城,或者也收一些家丁?”
明蓝蕴停下脚步,回过头望向谢岚:“本君身为国师,不可以离开皇城。”
谢岚不明白,嘴唇嗫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