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自报家门,再问对方名姓,对一个分神来说已是极为重视眼前人的表现。
段清泽却没理会对方,看了人半天放弃了:“算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了,反正你今天要死在这里。”
话音未落,段清泽已如一道闪电攻向贺滃。
贺滃早有戒备,在段清泽动手时便做出了应对。
对方赤手空拳,他却不想对等,这对他来说反而是轻敌。他的一对混元珠有一个在段清泽手中,另一个便随他心念出现在他身周,在他跟段清泽拳脚来往时伺机从后方偷袭。
贺滃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个强敌,等交上手才意识到,他依然低估了对手。第一回 合交手只是试探性的,当两边在过招数十招后分开时,他的面色已十分凝重。
再看对手,依然维持着孩童般的天真,只是揉了揉手腕说:“好久没有这么打过了。”语气隐隐有些兴奋。
段清泽前一段时间的对手对他来说都太弱小,眼前这个才算有了那么一点动手的价值。
他嘴角一勾,孩童般天真又残酷:“可别太快死了。”
他身形一动便又攻了过去。
贺滃几乎是用尽全力才勉强抵挡住段清泽这比先前快了一倍的攻击,白色的混元珠挡在段清泽拳头前,不过两息,上头开始出现裂痕。
此人究竟拥有多么浑厚和高纯度的灵力!
贺滃死死盯着段清泽,后者神情轻松,好像这不过是多么简单的一拳,随后他变拳为掌,食指弯曲对着混元珠轻轻一弹。
陪伴了贺滃数百年的混元珠刹那分崩离析,凌乱爆裂的灵力由那一点急遽扩张,却避过了段清泽这边,全部海啸般冲向贺滃!
本命法宝被毁,贺滃喉头一甜,体内灵力疯狂运转、输出,抵挡这毁天灭地般的一击,身体瞬间被推出数十丈远。
然而不等贺滃平复体内乱糟糟的气息,段清泽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前,咧嘴一笑:“这个也还你。”
段清泽手中抓的是贺滃的另一颗混元珠,在他弹出去的那刻,混元珠还是完整的白色珠子,可随着珠子脱离他的手掌,其上突然出现一道细小的裂纹,随后裂纹骤然如蛛网般蔓延,瞬间遍布整个珠子,随后好像有一道轻轻的碎裂声,与这微不足道的声响相反的是,法宝被毁爆发出的巨大灵力一股脑向贺滃冲去。
贺滃根本来不及心痛,他迅速抽调起全身灵力,本名法宝被毁导致的神识受损让他脑子有如撕裂般的疼痛,他只能死死咬牙忍下,拼尽全力阻挡这致命的一击。
混元珠炸裂后混乱的灵力团如泰山压境,他有了久违的濒死感。透过那无法用肉眼捕捉到的灵力团,他看见段清泽忽然无聊地打了个呵欠。
他已竭尽全力,对方却只是在玩耍。
这一刻贺滃万分后悔,他不该犹豫的,他早该在危险直觉出现的那刻立即离开。
……可现在跑也不迟!
在生死面前,贺滃并不执着于所谓“大能的尊严”,当初元婴期他遭遇宗主时,跪得毫无羞耻,那这次他也可以逃得毫不犹豫。
以他自身修为确实逃不掉,但他有师尊给的保命法宝。
贺滃手一翻,掌心便出现三枚长钉,他手一扬,那三枚长钉便划过一道长弧,疾射向懒懒散散飞着的段清泽。
与此同时,贺滃又取出一个画卷。这是师尊那幅苍沧山河图的仿品,跟原品自然完全无法比,作用只有一个,带他瞬息间到达千里外,但这是一次性的,用完就会报废,非性命之忧时他绝不会使用。
打开画卷探入灵力的那刻,贺滃下意识抬头看向段清泽。
令他心神俱震的是,对方早已将他的三枚云炁钉捏在手中,反手丢过来,身形也近在咫尺。
那人脸上轻松而狠戾的笑:“想逃?”
三枚云炁钉钉入贺滃身体,他几乎要绝望时,段清泽突然皱眉身形一晃,下一刻苍沧山河图仿品终于带着贺滃化作一道白光离开。
千里外,贺滃刚一现出身形便萎顿在地,差点死亡的心悸令他许久都冷汗直冒。
他的身旁,那副原本光泽莹润的画卷已失去所有灵光,成为一副普通的山水画。
他急速喘息,手指紧紧掐入一旁的大树树干。
差一点!
若非那人似乎身体有恙,他此刻已被人杀死!
刚才的战斗瞬息万变,贺滃一套本命法宝被毁,又被自己的法宝所伤,云炁钉还在他体内,他一时半会儿没法取出,只能去找师尊救命。
他已经一百五十年没再受过这样几乎致命的重伤了。
贺滃忍不住回想段清泽的手段,明明对方没有使用法宝,他却依然有种特殊的熟悉感。
等等,没有使用法宝?
贺滃脸色惨白,他想起宗主从来都是一剑傍身,极不喜欢使用法宝。宗主创立戮天宗之前就已用面具示人,没人见过他的模样,此刻宗主也不在宗内。
而那人,从修为上应该是洞虚。他虽没有见过全部的洞虚,但世上有数的那二十几个洞虚他都大致了解形貌特征,没一个能跟那人对上号。除了不知样貌的宗主。
身形也很像。
因为太过荒谬和震惊,贺滃忍不住自语出声:“……我差点被自己宗主杀了?”
因为想到这种可能,原本因落荒而逃而生出的羞耻也淡了不少,败给宗主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他甚至生出了淡淡的自傲,他竟从宗主的手中逃得性命!
……不对,宗主怎会变成那样?身为洞虚巅峰的宗主,如何就成了那样?
此地是一处密林,一旁突然缓缓走出一只龇牙咧嘴的凶兽,贺滃只得回神,恨恨道:“什么东西也敢挑衅老夫!”
贺滃刚要提气,体内气血便是一阵翻涌,蓦地吐出一口黑血,眼前一黑险些昏过去。
宗主下手也太狠了!
他只得匆匆逃离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