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成赶紧调整了碗的位置,帮她放好筷子。
从睁开眼睛到现在,他的目光不受控制一般,永远紧紧黏在她身上。
他感觉自己快乐极了,他25年的人生积攒的快乐似乎就在这一夜之间爆发了。
周秋萍调整了下椅子。
余成赶紧追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周秋萍摇头,轻描淡写道:“没事,你也吃吧,面条泡久了容易糊。”
她的确有点不舒服,坐下来的时候摩擦到了不舒服,不得不调整座椅,只做1/3,前面悬空着,感觉更舒服些。
她从未尝试过如此放纵,有种高空坠落的刺激。但她得承认,越堕落越快乐。她就好像是面条,吸饱了汤汁才晶莹软糯又饱满。
这一碗海鲜面的确劲道,鲜的能让人吞掉舌头。喝汤的时候,周秋萍都要感叹,人生一半的美好要源自于美食。
她咽下嘴里的汤,抬头的时候,无意间跟玻璃门外的曹敏莉打了个照面。
曹总笑容暧昧,朝她抛了个飞吻,用眉飞色舞鼓励她:好好享受。
周秋萍干脆大方地朝她挥手,引得余成忍不住回头看。
瞧见曹总的时候,他本能地有些紧张,但还是大大方方地朝对方点头。
苏珊过来请她签字,曹敏莉没有逗留,笑着抬脚回自己的办公室。
大约是上司的心情太好,给了下属胆量,苏珊都敢开玩笑:“周女士昨晚很滋润啊。”
要怎么形容呢?就像窗外的花朵,经历了狂风暴雨之后,没有被摧残零落,反而吸饱了甘霖,看上去是那样的莹润。
她赞叹道:“周女士的小男朋友看着可精神。”
曹总并未生气,反而笑道:“这倒不错,我还担心她除了工作就是工作,能享受生活是种幸运。”
苏珊干脆八卦起来:“其实年前我看到他们的时候,我就觉得有问题。”
只是上次他们去江州,没看到这位先生,也没听周秋萍再提起,她还以为已经结束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居然又来了这么一出。
曹敏莉笑道:“好了,赶紧做事吧,嗯,记得送一份爱心甜点给他们。”
苏珊笑着领命退下。
餐厅里,余成也在笑。他还有意识,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很傻,但他控制不住脸上的肌肉,唇角就是往上扬,就是忍不住要笑。
周秋萍一开始还想劝劝他,好歹收敛点。到后面,她也直接放弃了。
想笑就笑呗,七情六欲都属于自己,反正也没干扰别人。
带着笑容吃面条,连面都会变得特别香。
余成看她捞完了面条,有一口没一口地喝汤,终于鼓足勇气:“你什么时候有空啊?我想带你回家去看我爸妈。当然,应该我先拜访阿姨的。”
周秋萍抬起头,奇怪地看着他:“你爸妈怎么了?不舒服还是怎么?”
“不是啊,总该跟长辈商量结婚的事吧。”
周秋萍放下了汤勺,认真地看着对方:“余成,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没想过结婚。”
余成赶紧强调:“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问过了,现在有试管婴儿技术,那个做了结扎也能生孩子的。北京就有医院做这个,不影响的。我会跟我爸妈说清楚,他们肯定不会为难你……”
“你误会了。”周秋萍打断他的话,慢条斯理地擦嘴,“我没想过再婚,更没想过再生孩子,是我不想,而不是能不能的问题。”
“秋萍……”
“请让我说完。”周秋萍平静地看着面色焦灼的男人,“老天爷在造人的时候就分得很清楚,女人承担生育的所有苦包括后面抚育后代。可正因为这样,权利与义务相对应。女人有生育功能,可以养儿育女。而男人没有,只能通过女人实现传递自己基因的目的。为了实现这个目标,父权社会发明了婚姻,这样可以保证男性对传递血统纯正性的要求,还可以方便地将女人变为免费的奴隶。它的本质其实是对女性生育权的剥夺和掌控。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理所当然,生而为人,或者身为任何一种生物,大家都会想方设法保护自己的权利。你想拥有自己的后代,我不想再生孩子,这都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谈不上自私。”
余成的脸褪尽了血色,他死死盯着对面的女人,他们昨晚有了鱼水之欢,他以为他们是天下最亲密的人。
“你是什么意思?”
周秋萍叹了口气,露出苦笑:“抱歉,我想我们阴差阳错产生误会了。我以为你已经想开,我不会再结婚,我也不会再生孩子。”
“那我们这算什么?”
周秋萍认真道:“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我是这样看待的。当然,如果以现在社会主流观点来看,我的行为就是在耍流氓。我没想到你考虑的是试管婴儿,我也无心戏弄你。我完全能够理解你的不满。如果反过来看,一个有两个孩子的男人,离婚了,找了一个未婚的大姑娘。跟那个大姑娘说,不好意思,以后我不会跟你生孩子,也不会跟你结婚。那么,大概所有人都会骂死那个男人。我想虽然现在男女并不平等,可我追求的是平等,所以我不会因为自己的女性身份就觉得这件事反正是我吃亏,不是你吃亏。既然是误会,那么早点说开了好。至于何去何从,你有选择的权利。”
余成猛然站起身,刚好服务员端着餐盘过来,吓得差点掀翻了盘子。
周秋萍开口道歉:“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服务员赶紧表示:“没事,这个是赠送的,我们的特制甜品,甜蜜的爱,请你们好好享受。”
说着,她还朝周秋萍眨了眨眼睛。
那是小姑娘特有的俏皮和可爱。
周秋萍回报以微笑。
服务员开开心心地走了。
余成看着餐桌上的心形甜点,半晌才冒出一句:“你在玩我吗?”
周秋萍摇头,认真道:“当然不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不希望被人玩弄,同样我也不会玩别人。我只能说我们都想岔了,我从来不遗憾结扎这件事,因为我真的不愿意再生育。抱歉,也许我应该早点说清楚。”
“不,是我自作多情,我想岔了。”
余成没有坐下,转身跌跌撞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