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3 (微限)(2 / 2)

内寝,主上正在案桌前振笔疾书。

鸯儿煞时止步……这情景比听见家主拒绝还更让鸯儿惊恐无比。

打从十年前跟在主上身侧开始,他就没见过主上如此认真专注写字,有的只是拿珠批在諫书上乱画或是写一堆风马鸟不相及的批註。

「有这么震惊吗?我也是有亲笔写过飭令和拟过律法啊!」延煌苦笑,没想到在心腹眼中的自己竟是这种形象。

「这也只有在上苍悲悯世人,主上突如其来良心发现的时候。」胤荷不及不徐,落井下石。

「好好好……这几天怕了你了,全天下也就只有你敢这样威胁自己的主上。」

胤荷不动如山,自顾闭目养神。虽说外表看来是闭目养神,却是藉此集中注意力于听力和第六感,毕竟保护韶燕王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任务。

这类对话鸯儿听惯了,无论何时插入都可以抓出个所以然。不外乎胤荷扬言再不趁这机会好好重整朝政,一定会把主上剁了再自縊之类的话。

「这是给你的任务,好好干吧。」延煌将方才写的东西折成小纸条,丢给鸯儿。

鸯儿接旨,行礼答诺。

******

韶燕北方这几天会陆续下雪,康嘉则是最快今晚就会降下初雪──这是街上某位老人家的天气预报。据街坊邻居说,这老人家的天气预报准的不得了,简直是奇葩。

韶燕一直是个寒冷的国家,晚秋气寒,落雪冬来,玄麟也知道这个俗语,但他万万没想到原本十天量的柴,突如其来一个寒流二天多就用掉他尽一半的囤量。天气越来越冷,这阵子上山伐木和捡柴的人家变多,整个山坡地像被净滩一样乾净无比,害他的柴库有减无增,如果开始下雪就更找不到柴火,心急之下只好上街这边凑那边买,向柴夫买了一拖拉库(整头驴)的柴。

这个时后的柴真是他妈的贵啊!这是玄麟奔走了一个下午唯一的感想。

他不是不知道柴价,但他只知道平时的柴价,前几天没买不知道,今天一连问了好几家才知道这时节的惊人之处。看来木柴贸易在韶燕有发展潜能。

他牵着驴,驴上满满的柴,驴子旁还有一名高壮如山的樵夫,身上背着的柴少说也有六十市斤,完全就是个肌肉猛男。

玄麟扫街了许久,和这樵夫聊的最来。这樵夫叫喜多,人高马大却有不相衬的温文气质,打听之下发现这好汉是附近猎户的长子,冬天没得打猎,只能靠卖柴维生,这猎户他记得,老猎户和猎户娘待人不错。

「就放这里了。」

喜多供应的柴,品质中上,价格公道。所以玄麟买了所有的柴,带喜多到他的小屋卸货,还订了接下来十天的量。他高兴,喜多更高兴。

喜多有条有理的卸了柴,还帮玄麟把驴上的柴一併卸了,他们还聊了一会儿关于冬天的应急之道,拿货款道别时喜多也彬彬有礼。

玄麟心喜的不得了,感觉像交了新朋友,开心地哼着歌开始整理今天的战利品。

「那人是谁?」

吓!

玄麟猛得转头,是谁!?

他根本没发现什么时候家里多了人。

是道,转头后第一个反射动作便是拔腿往反方向跑去。

逃跑反射让玄麟的思考无法跟上自己的身体,脑袋一片空白,甚至没办法考虑逃跑的路径。

他下意识地拼命奔跑,不停奔跑,他没有延着道路,而是闯进树林,要是平常的他绝对不会贸然衝入密林,好在叶已落尽,视野尚佳,不好的是后头的人也追的方便。

玄麟在休眠的森林里拼命奔跑,一个不小心希哩呼嚕哗啦碰的滚下了山坡。

「玄麟!」那人大吼,只是玄麟没有听着,方才滚了一圈又一圈,滚的他分不清天地南北,最后撞上了一棵树,痛的他七荤八素脑袋晕呼。

这下可好了,那人不仅追上了他,还将他深深揽入怀里。

「有没有受伤!?」

情势往他最不乐见的方向发展,还快得理所当然。

「放开我!!」玄麟死命地挣扎、扭动,只盼能有挣脱身后人的霎那。

「不放!」甭说,那人决不可能放手。

「放开我!我绝对不会跟你回去!!」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后的办法,说时迟那时快,嘴巴狠狠地被堵住,唇舌被狂乱地吸吮搅和。

玄麟无法抵抗,应该说脑子拼命地要反抗,身体却力不从心。

如果是玄凤或司徒,他可能不会这么惊恐,甚至会耍赖要他们俩陪他在这小屋待上几天,偏偏来人正是他最最不想见的人,不想见的原因无他──他没自信从怀中逃走第二次。

只是一切都太迟了,那人就站在他身后,死死抱着他狂吻。

脑袋缺氧晕呼的很,过去的种种却像跑马灯不断冒出眼前,身体和意识彻底分离,与爱人的欢快让人无法抗拒。

玄麟没法意识那人是何时将他放倒于地,亦不知道褻裤何时被褪去,上衣松散左肩裸露,身上每一个毛细孔都能感受到那人的狂躁与不安,那人离了唇瓣延着锁骨往下吻,随后重咬一口乳尖,吃痛,又充满快感,身体沉的施不上力,他没有制止那人进入他的身体,又或是说无法制止。

那种被爱、被需要的快乐,彷彿身至天堂,只是那沉痛的现实就像地狱一般蚕食他的心灵。天堂与地狱最可怕的不是地狱给予受刑人多少煎熬,而是在于天堂带给苦难者多少强烈的欢愉,越是欢快沉沦,越无法面对梦醒。

与爱人共度欢愉可以让他暂时忘却地狱的苦痛,只是过后的问题仍然没有解决,逃避与现实形成剧烈反差,带来的压力往往比真正现实更加严重,如果欢快只是为了让自己在巨大的痛苦中缓口气,那他寧可不碰,暂时放空、沉思或是运动什么的,都比这两极的快乐与苦痛好得太多。

玄麟爱眼前的人,他可以为了这人放弃玄家权掌,但他无法将爱与过去的梦魘放在同一个天秤衡量,无法无视那股剜人心神的记忆。过去那压力曾逼得他站在顶楼墙边,思考着退进半步的地狱与天堂,现在状况不差那时。

如果他接受了眼前的人,那他会挤身官场,无论再怎么不愿意,仍避不了人性的丑恶。陷害、中伤、谣言、诽谤,勾心斗角、酸言妒语,身前光鲜亮丽的接受爱人的宠溺,身后血肉模糊的背满荆棘血瘀……这和过去有何不同呢?不,的确不同,这回万苦千痛都只能隐忍吞气,因为他不能向任何人诉说,一旦出口,必会传到这人耳中,枕边人一旦开始干预一国之王的判断,倾城灭国是必成的结局。

况且,他们的关係搬不上檯面啊!明眼的人一推敲就能知道他俩的关係,如果有人拿他们的关係做梗或是恶意造谣呢?如果有人抓住他这个弱点对那人不利呢?谁敢说再也没人覬覦韶燕王位?韶燕王家血脉一直都不嫌少啊!

如果说一切是为了韶燕,为了他们俩都爱的韶燕,为了让韶燕进步、繁荣,那么,玄家与韶燕可以合作,甚者,玄家可以为韶燕尽忠,唯独他们俩人的私情必须终结,韶燕王专心治国,无须花心神去解决私情演生出来的纷乱,那么,这才能带给韶燕最多的利益。

这才是双赢的道路。

除了最开始的那个霎那,玄麟几乎没有反抗,即使反抗了,也只会让人更加不想放手,男人的习性,他懂的。

夕阳下落,天空暗濛,湿气渐升,身温在冽寒中骤降,纵使下身因交合而晃摇,玄麟也仅是静静地、静静地,直至那人发现了端倪。

延煌猛得抬起头望向玄麟,而后者奇静,望着苍穹闇天不语。延煌不懂玄麟的反应,尽是诧异与不解,情具虽还在前人体内,却迟迟不敢动作。

玄麟知道延煌的心在犹豫,心里一横便道──

「你和武耀没有不同。」语气平淡,冷热无情。

「我──」延煌震惊,却怎么也接不下句。

这话着实打醒了延煌,玄麟早讲明和他断了关係,方才他的作为无非是强行掳人,就地姦淫,确实,和武耀没有任何不同。

延煌慌忙起身,措手乱脚地想帮玄麟的衣赏归位,好歹也要挽回些什么,未料玄麟挡下了他的手逕自起身,拾起褻裤、鞋履,光着腿脚便欲离去。

「玄麟!」

那人不回不应。

那话在延煌脑中,久久不能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