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妙抓着杯子疑道:“不兴对剑修职业歧视的啊,莫非你看上哪个想金屋藏娇了?没事,咱们什么关系,喝完这壶就动手!”
陆和铃叹了口气:“你真是……我只是想着,到底也有百余年没见你。”
她从前就知道自己好友是个犟脾气,有时会想让她尝尝苦头改改性子,真到了关头,又忍不住扫清阻碍怕她伤心。
谁成想偷偷护着这么些年,到头来还是一个没看住。
钟妙一听她提这个当即缩了脖子,陆和铃却没打算骂她。
“既然回来了,可什么想做的没有?”
说到这个钟妙来劲了:“有呀!我打算去十万大山看看,要是还有什么害人精怪干脆一道除去!最近不是说魔修动静很大?我也想去看看……”
她的声音在陆和铃的注视中越来越小。
“谁问你这个?我是说你自己,你自己有什么想做的没有?”陆和铃懒得同她兜圈子,“不说别的,你和你徒弟到底怎么回事?”
钟妙的声音更小了。
“我不知道,”她扯着剑上的穗穗,“我们剑修搞不懂这种弯弯绕绕呀。”
陆和铃压根不信:“少拿这话来糊弄我,从前也不是没人追求你黏着你,那时候你不是知道得很吗?当初直接把人丢出去的是谁?现在倒说起‘我不知道’了。”
钟妙端起酒遮住脸,忽然被陆和铃极温和地摸了摸头。
“有什么好怕的呢?你总该过些自己的生活了。”
作者有话说:
钟妙妙行走多年见了太多悲剧和不幸,反而会在正面情感前退缩——这好像是救世主or超级英雄通病?
*出自《逍遥游》
悲伤卡文,希望周末能顺利日万。
第61章 、江南可采莲
妙音坊。
几个丫头你追我赶地打闹着向花园跑来。
妙音坊待下人向来宽和,这么大的孩子正是爱顽的时候,陆和铃不想拘着她们,只要不冲撞客人,就是声音大些也没什么。
有个小丫头冲在最前头,正想转头冲同伴扮鬼脸,却见坊主身边的大管事垂手站在一旁,当即白了脸色行礼。
“请苏荷姐姐的安。”
唤作苏荷的管事低声道:“府中来了贵客,同其他孩子也说一声,这几日都别往后花园来。”
以妙音坊当今的地位,能被称为贵客的少之又少,几个小丫头纷纷点头,蹑手蹑脚退了出去。
说是贵客,在她看来却更像是妙音坊的另一位小姐。
苏荷伴着坊主长大,在钟妙还不是少山君时就认识了她。
世人总说少山君行事凶悍,在苏荷看来,世上却再没有比钟真君更和气的人了。
模样好,性子好,贪玩爱笑又嘴甜,一来就与她们姐姐妹妹叫作一团,从不为难下人。
百年前钟真君祭天的消息传来,妙音坊的姐妹们无不流泪,但又生出些果然是她的感慨。
若说坊中侍女们还能为她哭上一哭,坊主却自小将克制写进了骨子里,白天照样强撑着精神同人争权夺势,只有一天夜里低声问她。
“苏荷,我从前是不是不应当太拘着她,酿了这样多的酒,如今又要留给谁喝?”
好在真君回来了,坊主如愿同她在荷花池喝了一回,刚刚才离开去处理事务,还特地叫了自己来这守着,免得有谁闯进去惊扰了她清梦。
钟真君还是当年的小孩性子,大概是喝醉了,荷花丛中有一句没一句地飘出些江南小调。苏荷听着她唱,面上也不禁带了笑。
夏末的午后总叫人昏昏欲睡,苏荷发着呆,不远处又传来了脚步声,听着是个高大成人——妙音坊什么时候有了这样没规矩的人?
苏荷拧眉看去,果然一位黑袍男子拂开柳枝走了过来。
看着年纪尚轻,周身气势却很惊人,正是前阵子刚定下的正道魁首。
苏荷几步上前拦道:“还请真君留步,不知真君要向何处去?小可这就差人为您领路。”
那位真君瞧了她一眼。
苏荷这些年打理妙音坊的生意也算见了不少大人物,但被他这么一眼扫来,心下仍是一凛。
他神色间藏着不耐:“不妨事,请问本君的师尊钟真君是否在此?”
苏荷倒听说过钟妙有这么个徒弟,正要向陆坊主确认,荷花池里却像是听见了声音,扬声问道:“可是阿昭来了?”
那位真君的面色瞬时柔和了下来,像是放下了什么重担,应声道:“是我,师尊。”
钟妙嘟囔了一句“你来得倒是挺快”,又说:“小荷姐姐,劳烦你替我守这么久,今日先回去休息吧。”
苏荷应了一声,向池内行礼后倒退几步转身离开。
顾昭足下一顿,撩开荷叶向内走去。
他今日被妙音坊的长老们拖着说了许久的废话,好容易将客套走完,拿出无根水,又被缠着夸了许久的正道栋梁。
于顾昭而言,除了师尊的夸奖,旁人再如何盛赞都不过是无意义的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