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小桃桃沉思了一会儿,斩钉截铁地告诉他,“以后我就长大了,我给你养老。”
……
桃桃认真地看着李三九:“你骗我的事,我原谅你了,等一切尘埃落定,你也回清风观,我给你养老。”
想到从前的事,李三九笑了。
他打量眼前的女孩,确认她不是在说笑:“给我养老?”
桃桃点头,揪了揪他斑白的鬓角:“再白就真成老头了,不过就算变成老头也没有关系,我已经长大了。我知道你不去堕落城的原因,但是能不能等我回来啊,到时候你想做的事,我陪你去。”
李三九很久都没有说话。
一片黑暗与寂静中,桃桃忽然问道:“师娘是个怎样的人?”
李三九沉默了半天,轻声道:“是个泼辣的凶娘们儿,不眠不休追了我十八座山,我一辈子没见过这种女人。”
桃桃笑了:“早该有师娘这样的人治治你了。”
李三九闭上眼,胸口微微起伏,不想让桃桃看到他眼里别样的情绪。
“师娘和我那没见过面的姐姐的仇,我陪你报。”
李三九有些不耐烦地挑着灰白的眉头,踹了她一脚:“不需要,少在这肉麻,滚去你的堕落城吧。”
桃桃从地板上爬起来,固执地看着他:“你需要。我不管,我就当你答应了,要是这次再敢骗我,再敢失踪,等你将来回了清风观,我一定要把你屋顶给掀了,让你在漏水的屋子里凄凉地过后半辈子。”
李三九转过身去,不再看她了。
桃桃听出了刚刚一瞬间他声音里的哽咽,没有拆穿,她给李三九铺好床:“别想甩了我,只烦你二十年怎么能够?我要烦到你进棺材的那一天才算完。”
桃桃离开了房间。
静夜中,李三九起身站到窗边。
眼前的华灵院断壁残垣,但天上的月儿弯弯,清辉温柔。
在校园的小路上,年轻的灵师们结伴而行,在脚下的丛林里,有许多缠绵的情人。
三十年前,他接到混沌冢的任务去昆仑山驱邪。
她从华灵院里偷跑出来,一直追在他身后。
大雪苍茫,少年李三九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里。
他累极了,停下来喘气:“我说你有完没完,已经追了十六座山了,你不累啊?那晚的事我已经解释过了,咱俩都喝醉了,这不能全怪我吧?你也有一半责任啊。”
少女披着如火般的红色斗篷,追了十六座山也气喘吁吁:“放你爹的卵子屁!”
“我爹死得早,没屁放,你没口福吃不到了。”李三九混不吝地回道,“那晚是你请我去喝酒的,也是你灌我酒的,你搞搞清楚,我才是受害者!”
“放你师父的屁!”少女泼辣道,“我要不是喜欢你,我会追你?我要是不追你,我会请你喝酒?要是咱俩不喝酒,我会喝醉?要不喝醉,我会和你那样吗?”
李三九:“你讲不讲理啊你?”
“讲理能把你个浪子扛回家吗?”
“都知道我是浪子了还要扛我回去?你没病吧你?”
“先扛了再说。”少女挑眉,“又没想过一辈子,哪天腻了再把你踹回去,老娘又不亏。”
李三九:“……”
他懒得搭理她,艰难地翻越过第十八座山,终于找到了雪魔。
在他们斗得两败俱伤时,少女一袭红色的斗篷从天而降。
她趁人之危,先一鞭子抽在雪魔身上,又一鞭子抽在他身上。
完事后,她掏出两条锁链,一条拴在雪魔身上,一条拴在李三九手上。
被女人遛狗般拖着下了昆仑山,曾一度被李三九认定为人生中的奇耻大辱。
几十年后物是人非,再想起,却又多了些不一样的滋味。
李三九的烟叶抽完了,他摸烟袋,里面一片烟叶都没了。
就像桃桃离开后的房间,空空荡荡的。
她走很久了,叽叽喳喳的话却犹响在耳畔。
“给我养老……”李三九笑了,他嗓音涩哑,“死丫头。”
……
桃桃走上屋顶:“原来你在这啊。”
南宫尘拢了拢领口,桃桃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动作,拉开他的领口:“你受伤了?”
傍晚他出现,从容地挡下了天雷后转身离开,桃桃没想到雷伤了他。
她想叫富贵来治,又想起富贵给李三九治伤后已经没有力量了,她从没有看到南宫尘这样鲜血淋漓的胸膛,触目惊心。
“我以后不会随便说话了,不过就算那雷再劈下来,你也别管我。”
“怎么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