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上眼,双手端抱,轻缓地说:“再敢多看一眼,它就会把你砍成两截,一半送去喂猪,一半丢去喂狗。”
林泉礼貌地闭嘴了。
车子渐渐驶出雾区,司机瞥了眼后座,桃桃似乎睡了,叫林泉的男人正偏头望着她。
察觉到司机的注视,林泉转过头,透过后视镜朝司机笑了笑。
……
承和医学院到了,司机叫醒桃桃,指着计费表:“九十二块。”
桃桃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坐直搓了搓眼,她从包里掏出一把零碎的票子,在车内昏暗的灯光下一张张数起来。
她数学不太好,数半天把自己数懵了,于是扬起一张五块一张五毛问一旁的林泉:“怎么有两个五?哪个是五块啊?”
司机朝后头一看,她手里的票子加起来顶多二十块,这一晚上担惊受怕把她送到这来,到头来这丫头还想装疯卖傻坐霸王车,他差点被她气笑了。
他刚要说话,听见后座的男人说:“不知道,应该都是吧。”
司机:“……”
桃桃打量林泉的背包:“你是不是该和我分摊一半?”
林泉温和地说:“我是搭便车的,一般来说,便车不用花钱。”
又来一个坐霸王车的,要换成平时司机早就开口骂人了,可今晚他实在是没有力气折腾了。
司机给他们开了后座的门:“赶紧走!算我倒霉,开车二十年没遇见这种怪事,一会还要去警察局报案,快走快走,我嫌晦气。”
桃桃想了想,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递过去。
“这什么玩意儿?”
桃桃没有解释,收拾东西下车:“人间近来不太平,开夜车的时候带上,抵车费了。”
司机没当回事,他不觉得一个身上连二十块钱都没有的黄毛丫头能拿出什么好东西,要是她真有本事,刚才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水鬼把那辆车拖进水里,他随手把符塞进小抽屉里,赶两人下了车。
这时的他绝想不到,一年后,这张看似不起眼的符救了他的命。
那是个深邃的夜,当时所有在郊区的出租车都收到了申城老火车站的接客消息。
消息里说,凌晨一点有一辆列车进站,站后会有一千多名乘客下车,请附近空置的出租车前去载客。
申城的老火车站早在两年前就停运了,突然又有列车进站多少有些奇怪,但也没人多想,毕竟节假日新火车站班次太多忙不过来临时启用这边也是有可能的。
当晚一百零一辆出租车开进火车站,全都载着乘客出站,可第二天太阳升起时,一百辆车连带司机全部失踪了。
除了他。
司机醒来时手里攥着一张残破的符纸,车停在老火车站站前广场的路边。
他猛地想起,一年前少女递过来时符还是完整崭新的,现在却像被什么东西撕咬过,变得残破不堪。
司机把残符收好,托人找到申城最有名的大师,大师研究了很久,问他:“这符你从哪弄的?”
大师告诉他,申城找不到能画出这张符的人,放眼全世界,虽说不同流派在面对神秘学时使用的方法不同,但拥有能画出这张符的力量的人,绝不超过五个。
申城废弃火车站事件耸人听闻,但凡那晚他手里没有这张符或者换了别人画的符,都不会有命活着出来。
听完这句话时,司机后背的冷汗已经沿着脊背流下,顺着衣边淌到了地板。
……
桃桃站在承和医学院的大门口,此时凌晨刚过,她从胸前的包里掏出一个破旧的本子翻开来看。
一个月前她生日那晚,李三九毫无征兆地暴毙,她整理遗物时发现了他的灵师驱邪簿,本子用了很多年,已经破旧不堪,其中某一页驱邪记录更是被翻得快要烂了,这一页记载的就是承和医学院解剖楼事件。
灵异事件解决后,负责的灵师会按照事件的棘手和危险程度打上星标,一到七星,由简到难。绝大多数的灵异事件难度都在一星到两星之间,桃桃翻遍了整个本子,只看到承和医学院这一个事件被李三九标上了三星的危险级。
不光如此,他还在旁边加注释:极度危险,二十年后必须重新加固封印!
灵异事件发生在2000年,现在离二十年的期限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父债子偿,师死徒继,李三九撒手人寰驾鹤西去,封印的重任当然就落在了桃桃的身上。
虽然不知道解剖楼里有什么古怪,但她必须来走一遭。
察觉到身边有人,桃桃简单看了眼解剖楼的位置就收起了驱邪簿,她背上桃木剑,走到学校的围墙边。
林泉跟了过来:“你去哪个院?顺路的话一起走吧。”
“不顺路。”
“我都没说去哪,你就知道不顺路?”
桃桃:“因为不想和你一起走,所以不管你去哪,我们都不顺路。”
林泉问:“你似乎很不喜欢我。”
“对于一个离奇出现,底细不清却找不出破绽的人,你会喜欢吗?”桃桃冷淡地说,“离我远点,虽然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但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再来眼前晃悠,当心我砍了你。”
林泉笑了。
桃桃说完,轻盈一跳抓住了围墙的上沿,而后当着他的面,翻进了学校。
夜色漆黑如墨,看不见云层后的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