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着一柄镰刀,破开血浪而来,每走一步都会在地上淌下血色的脚印。
离得近了,桃桃才发现他的袍子并不是黑色,而是经年的血渍染就,红得近乎发黑了。
男人停在桃桃面前,举起镰刀,红色光芒刹那迸发。
同时,一只冰凉的手掌覆上了桃桃的双眼,温柔地为她挡住了那道刺眼的光。
视线重获自由后,她看见,原本笼在她身上的黑雾已经聚落在了男人的指尖。
男人漫不经心将挣扎着的黑雾揉捏成团,在桃桃的注视之下,微抬起头。
兜帽下的脸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眉如峰,瞳如潭,眉梢一点红痣如薄暮残阳,像极一汪沉寂的死水,看似了无生机,却能在细微的涟漪之处泛滥起蛊惑众生的风情。
桃桃问:“你是谁?”
男人笑了,桃桃怔住。
如果此刻能在脚下洒一把花种,那这一笑,足以使翻腾千里的血海布满盛放的曼珠沙华。
他没有回答,而是把指尖的黑雾送至唇边。
男人眼角眉梢皆是温柔,抬手、轻笑,薄唇开合,慢条斯理、一举一动间仿佛在做这世界上最优雅、最从容的事情。
——当着桃桃的面,他将那团邪恶的黑雾吞了下去。
第2章
空有自由身,却非自由人。
桃桃猛然惊醒,吓了司机一跳:“怎么了?”
桃桃疲惫地摇头,没有记错的话,这是她第二次接收到这样的信息,上一次在棺材脑海里响起的声音也是这样说。
——世间将会毁灭,而她是始作俑者。
可她何德何能?她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刚才的梦境太逼真了,桃桃看了眼表,才睡五分钟,身上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睡了,打起精神问司机:“到哪了?”
“还早着。”因为大雾的关系,司机开得很慢,“过了前面路口还要再开二十分钟,见鬼了,手机到现在都没信号。”
桃桃朝他指的方向望去,雾弄得几乎抹不开,根本看不清路口在哪,可她在雾中看到了别的东西,瞳孔猛地一缩:“停车!”
司机下意识踩了刹车,桃桃因为惯性一头撞在前座的椅背上,她扶稳身体后再次朝前方的雾中看去。
她没有看错,浓雾之后立着一个模糊的人影,不,准确来说是鬼影。
它比雾还虚幻,身披宽大的袍子,垂下的左手里悬着一柄弯镰刀,桃桃想起梦中的那个吞吃黑雾的妖艷邪灵,和它的身形有几分相似。她手握住桃木剑的剑柄,死死盯住它。
那东西从容不迫,一步步破开迷雾朝车子走来。
司机额头全是冷汗:“雾……雾里有个人……”
桃桃略微诧异,按理说他不应该看见才对。
雾里的人走了出来,并不是桃桃梦中的邪灵,也不是鬼魂,而是一个瘦弱的男人。
难道是自己眼花了?桃桃打量着男人。
男人身上没有半分邪气,他背着一个普通的双肩包,面色苍白,鼻梁上架的银框眼镜衬得气质十分斯文。
他走到车前,敲了敲窗户,司机摇下玻璃。
他问:“我的车坏在半路了,方便搭个车吗?”
司机问他去哪,男人推了推眼镜,目光望向后座的桃桃:“承和医学院。”
……
“我叫林泉。”
上车后,男人主动做了自我介绍。
他摘下哈了白气的眼镜,掏出眼镜布擦拭:“雾真大啊,路上没车,要不是遇见你们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司机接道:“这条路本来车就少,又是雾天更没人了,不过赶巧,这小姑娘刚好要去承和医学院,你们顺路。”
“是吗?”林泉笑笑,“我运气真好。”
桃桃盯着他的衣服,最普通不过的牛仔裤和黑t恤,可却湿漉漉的。
林泉注意到她的目光,解释说:“雾里待久了,衣服全湿了,看来回去后得洗个热水澡。”
司机问:“你是学生?”
“不是,我去找朋友。”他说着看向桃桃,“你也去承和医学院?怎么称呼?”
桃桃没理他,林泉目光下移,落在桃桃腿上横着的桃木剑上。
桃桃将剑抽走,倚在腿侧的车门上,林泉收回视线:“很漂亮的剑。”
“是很凶的剑。”桃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