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 岁宴才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挪动着握紧了纸伞, 手腕抖动着,面前出现了一道裂缝。透过微小的缝隙之间,隐约能窥见人间百态。
就在许天明还背对着岁宴在霍冉身上发泄自己的愤怒时, 岁宴倏地开了口。
“叶青涟、霍冉!”
蓦然出现的两个人名让许天明摸不着头脑, 直觉告诉他, 岁宴这么做是别有目的,立马转过身去看了一眼。
就在他揣摩着岁宴的打算时,响起了一男一女两个回应的声音。
紧接着,他就看见原本躺在地上的叶青涟和霍冉瞬间化作了两团雾气,顺着岁宴的伞尖飘去。
他眼疾手快地冲着霍冉的方向释放了一团火焰,很快反应过来,岁宴是典狱,她的那把伞,可做聚魂之用。
她这是……打算带着叶青涟她们逃跑?
一旦想清楚这一点后,许天明又加重了岁宴身上的束缚,推动着那个木几又往里嵌了三分。
“想逃?简直是不自量……”他自负地笑着,笑容却在下一刻凝固在嘴角。
岁宴一手攥着纸伞,另一手同祈佑十指相握,原本扩散到了圆盘大小的裂缝瞬间化作猛兽的血盆大口,将她们吞噬。
岁宴带着另外的一人两鬼,从许天明的眼前消失了。
像是在暴雨天气行驶在大海上的船只那般晃动了片刻后,岁宴跌落在了一片青草地上。
原本就混乱的脑袋因着这阵撞击愈发晕眩,她不得不甩了甩头,才能恢复眼前的清明。
意识到自己已经逃出生天之后,她“噌”的一声坐直了身子,拍了拍身边那个依旧将她握得生疼的人。
“祈佑!祈佑!醒醒,你怎么样?你还好吗?”岁宴有些焦急,“你别吓唬我啊!”
她是典狱,有着在人鬼二界自由穿梭的本事,但即便是她,也得心无旁骛地画出阵法才能准确地使用这个本事。方才情况紧急,她来不及确认阵法是否有误,只得先逃了出去再说。
也不知道会不会因此,让两界之间的乱流侵蚀了祈佑的神志。
看着他脸上凌乱的细小伤口,岁宴心如乱麻,不由得加重了手上的动作。
“祈佑,你醒醒啊!”
“是我不好,我不该把你带到下面去的,否则也不会让你被牵扯进这件事……”
“你后悔了,我后悔了……我早该和你分道扬镳的……”
正在她感到追悔莫及的时候,另一只手忽然被攥住了,整个人没有了支撑的力量,跌跌撞撞地落入了祈佑的怀抱。
“我、我没事……”虚弱中带着些许的嘶哑,祈佑打起精神来宽慰她,“有些晕,歇会儿应该就好了。”
原本就在打着转的泪水瞬间控制不住,像是开了闸的水一般奔涌而出,瞬间浸湿了祈佑的衣衫,顺着布料撞入了他的心口。
让他的心也跟着开始酸涩。
“我真的没事,岁宴,你不要怕。”
“再说了,那个许天明是冲着我来的,若是真的要怪,应该怪我把你牵扯进来才是。”
想到之前许天明利用他来牵制岁宴,他一时心疼,抚上了岁宴的额间轻柔着。
岁宴那颗焦躁不安的心才勉强得到了些许的安抚。
平复了心情后,她和祈佑互相搀扶着起了身,打量起了四周。
“这是……清风山?”祈佑迟疑地问了一句。
岁宴解释道:“是。”
“我想着既然那个许天明是清风山的人,兴许他会被埋在清风山上。”
“如今涟姨被反噬缠身,能够同许天明一战的就只剩下了我。而许天明又知晓你我之间的联系,只要你落入了他手中,也就相当于我被牵制住了。”
“所以我们不能跟他正面硬碰硬,只能想别的法子了。”
“别的法子?”祈佑重复着她的话。
岁宴以纸伞做拐,蹒跚地往山顶走去。
“你知不知道,要想让一个鬼灰飞烟灭,有一个最简单快速的法子。”
“只要找到他的尸首,用鬼火烧了他的枯骨。”
祈佑顿悟:“那我们这是要去,去寻找许天明的尸首?”
岁宴点头:“慌乱之中我也没了任何的头绪,只得先往清风山走,再计划后面的事。”
毕竟,清风门是岁宴知道的,许天明活着的时候最后一个和他有联系的地方了。
最重要的是,她得找个地方把祈佑藏起来,这样自己才能够毫无顾忌地对付许天明。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清风门对许天明的憎恶。
祈佑的师父,那个唠唠叨叨的老头一听到岁宴的来意,立马板着个脸,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尸首?我怎么知道尸首在哪?兴许是被扔在山里,被蛇虫鼠蚁飞禽走兽咬得连全尸都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