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文涛、程画兰、程淑兰面色一滞,盯着托盘。
“明玉。”程淑兰望着胭脂水米分盒,轻喊一声。
程文涛呆住。
程画兰有种不详的预感。
杜妈妈接过木托盘,来到程淑兰面前。
这时,程大夫人的声音也响起:“昨日行了一日的路,后又在殿前跪拜,仆妇丫鬟都累着了。回到别院休息时,小丫鬟房内走水,祸及杜妈妈房,惊动大家时,火势已大。仆妇丫鬟们都忙着救火,等到扑灭了火,盘查人数时,独独不见明玉和绿叶这两个丫鬟。”
独独不见?
程文涛、程画兰、程淑兰看向程大夫人。
程大夫人低头表示哀伤。
程墨兰懒得解释。
杜妈妈见状则道:“我们在别院找个翻天覆地没找着明玉和绿叶,进了她们的房内,才发现二人将包袱细软,收拾的干干净净,趁乱跑了。早上大音寺的小和尚们,在山间就发现了破碎的衣裳和白骨血迹。”
程文涛呼吸一窒。
程淑兰直接瘫软。
“四小姐,四小姐!”绿竹等人连忙扶住程淑兰。
程淑兰依在绿竹身上,抓着绿竹的胳膊道:“绿竹,绿竹,明玉、明玉她明玉不会,明玉不会死的。”
“她不想跑倒是不会死,可是她偏偏不安分。”程墨兰凉凉接话道:“大伙儿在山上住宿都没事,偏偏她被猛兽撕咬了,还不是她自己作死的。”
“你胡说!”程淑兰突然大声反驳。
程墨兰一愣,当即回道:“四妹妹,我胡不胡说不是你说的算,她不跑,那么多仆人,怎么就她会在山林里尸骨不全呢?”
“那就要问你们了!”程淑兰拔高声音道。
程墨兰愣了愣。
程大夫人双眼微眯,锐利地望着程淑兰。
“明玉她难道不知道山中猛兽众多吗?她向来守规矩,绝不会私自出别院。”程淑兰异常悲伤,眼泪止不住往下流,眼前惨烈的情况同时激起了她的怒气,她转向程大夫人,质问:“母亲,你把明玉的卖身契交给淑兰,说是由淑兰处置,可是你……”
程画兰这时开口抢白:“四妹妹,你先冷静一下,发生这种事情,是母亲也不愿意看到的。”
“就是,四妹妹,不过是一两个丫鬟自己作死,你至于这样在母亲面前哭哭滴滴吗?成何体统。”程墨兰白了一眼。
程淑兰转头看向程墨兰:“程墨兰,我是乡君,太后亲封的大周乡君,你这般同我说话,又是成何体统?”
程墨兰脸色瞬时煞白。
程大夫人更是恶狠狠地望着程淑兰,婢女命贱,程淑兰居然为了一个明玉顶撞程墨兰,甚至摆出乡君的身份来,这让程大夫人心头十分不悦。
程画兰明里暗里护着程淑兰,见机行事。
程大夫人一瞬不瞬间地盯着程淑兰,眼中跳动簇簇火苗。
程淑兰无所畏惧。
正在这时,“扑通”一声。
一直被忽略的程文涛,突然撞倒桌子椅了,自己也踉跄不稳,摔倒在地。程文涛何曾如何狼狈失礼过。
众人大骇。
尤其是程大夫人,脸色都白了,她比仆人更快一步,上前扶着程文涛,喊道:“文涛,文涛。”
程文涛转过头来,程大夫人吓了一跳,她从未见过自己儿子眼中如此暗淡无神过,悲伤盖过原本的神采,像是有莫大的疼痛似的:“母亲,我没事,我先回院子了。”程文涛无力说道。
接着程文涛站起身来,虚着步子,缓缓走出房门。
房内静悄悄的。
于大多人而言,颜明玉、绿叶两条仆人命,完全不如程文涛失常来的重要。程大夫亦是如此想,她摆了摆手道:“我也累了,你们都回吧。”
杜妈妈连忙上前搀扶,扶着程大夫人进内室。
“大夫人。”杜妈妈道。
程大夫人被程文涛的目光刺到,一时未回过神来。
杜妈妈明白程大夫人的心思,道:“大夫人,你莫伤心。明玉的死状惨烈,大少爷一时接受不了是实属正常。想想老爷对四姨娘感情那样深,四姨娘死后,老爷不又进了别的姨娘房了吗?大少爷到底是随老爷的,痴情的时候是一样,绝情的时候也必定是一样。”说完杜妈妈暗恼,自己拿老爷说事越矩了,顿时不再作声。
程大夫人忽然想起了当年,自己初嫁于程言焕时,程言焕对自己也是百般恩宠,过不了多久,进了新人了,他可不就是绝情的很,连她的房门也极少进。
想到自己儿子和他可能一样,她没有怨,而是放了心,道:“这样最好。”
与此同时,程画兰、程淑兰一同回院子。
程画兰道:“四妹妹,你也别太难过了。斯人已矣。”
程淑兰不接话,又走了一会儿道:“二姐姐,我回去了。”
“嗯。”程画兰转头嘱咐绿竹,多多照顾自己四小姐,自己则回雅筑阁。
路上,平香心有余悸问道:“二小姐,明玉绿叶真的……吗?”
程画兰摇摇头:“我不知道。”托盘上的东西是明玉和绿叶的没错,但是少了一件东西,就是在临行前,她给明玉的荷叶钱袋,荷叶钱袋是熏了香的,猛兽畜生之类对这种香味应该反感,肯定不会动钱袋,但是木托盘中并没有钱袋,思及此,程画兰心里有些喜悦,可是转念一想,万一小和尚把钱袋藏起来了,万一在野兽撕咬时,钱袋掉在别处了呢?这种“万一”发生的可能性完全大于程画兰的猜想,尤其还有绿叶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