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美人促狭地看了他一眼,吐出一口鲜血,沉声道:“舍此仙躯,孤以血肉祭献天道,呼唤远古众仙,为守护仙界而战!”
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
帝曜的身体原本正被魔气侵蚀,此时却恢复了正常,血肉剥落,仙躯凋零,露出森然白骨,喜服之下陡然变得空空荡荡。然而,哪怕手臂已化为枯骨,他仍手持断剑,直指苍天。
仿佛在回应他的呼唤,雷声轰鸣,电光闪烁,天地震颤,一道道恐怖至极的虚影凭空出现,数量何止千万,犹如远古战场重临人间。那些身穿古代衣袍的仙人幻影痛心地看着破碎的仙界,又仇恨地看向黑压压的魔族大军,无须言语,便已迎战!
顾厌看着被卡在帝曜肋骨间的长刀,一时觉得有些荒谬。
他跌跌撞撞地后退两步,仿佛被抽干最后的力气,胸口被宁楸刺伤的位置隐隐作痛,也倒在了雪地上。
最后,四散溃逃的魔兵有一小股经过此地,顾隐弦的手下捞了他一把,强行架着他离开仙界。
“少主,大势已去,我们还是快跑吧!”
苍茫的雪与火中,只剩下帝曜一人。
他的仙躯此时已破损不堪,绯红的喜服下皆是枯骨,半张脸也化作骷髅。
宁楸找过来的时候,他甚至不敢回眸看她,只微微侧过脸,露出完好无损的半张苍白绝美脸颊。
“帝曜,你、你……”宁楸快步走向他,“你怎么样?”
“别过来。”帝曜嘶哑地说道。
宁楸停下脚步,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异常,小声问:“……你怎么了?刚才的仙人,是你召唤出来的吗?”
“是。”帝曜低声道。
“为什么不让我过去?”宁楸的眼眶红红的,“我只是想抱抱你。”
帝曜握剑的手轻颤了下,身形不稳,险些倒在地上。
宁楸一个闪身,稳稳地将帝曜接进了怀里。
他的身体,此刻……是那样轻。
宁楸握住了帝曜的手。他修长的指节此刻已化为骸骨,骨节分明,像冰冷的大理石,没有任何生机,映衬着她洁白柔软的手,对比是那么强烈。
她却没有感到恐惧,而是紧紧地将他的手攥在手心。
他的指尖轻颤了下,抬起另一只手,想要抚摸一下她的脸颊,却又颤抖着收了回去。
“孤现在……配不上你。”完好的半张脸上,他纤长的睫羽轻颤,像清冷脆弱的蝶翅,“啾啾,你走吧……仙界和魔界之外,还有万千世界,去一个谁都找不到你的地方,那样你便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若你想要你师尊,或者师兄,也可以把他们带走。”
“你在说什么啊……”宁楸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你的伤还没好,你觉得我会走吗?从前是谁,美人计都用出来了,还免费给我摸,就是不想让我离开你,现在怎么反倒……”
帝曜的唇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忽然抬手掐了个诀,营造出一道幻影,取代了自己的身体。他又恢复了俊美如初的模样,身形颀长完美,然而幻影之下,仍是冰冷骸骨。
“你看……孤已经好了。”他朝她露出温柔和煦的浅笑。
“你骗鬼呢!”宁楸翻了个白眼,“怎样才可以救你?对了,剑灵!”
她匆匆忙忙取出流光剑,仿佛有所感应一般,剑灵从剑中飘出,融入了帝曜的魂体,让他的幻影变得凝实。有了剑灵的力量补充,帝曜的仙躯得以重塑,和之前并无区别,只是双眸仍然猩红,周身有魔气缠绕。
“这该如何是好……”宁楸有些担忧,帝曜恢复了,但没有完全恢复,他身上的那些魔气一看就很诡异。
这时,一道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本座听小晏说,你身上有混沌之气……既然如此,或有一法可以拯救帝君,阻止魔祖借他身体复活。”
宁楸回过头来,看向自家宗门的老祖宗,他身后跟着背着顾暝的晏应寒。
“涟昙仙尊?您有什么办法吗?”
涟昙仙尊轻咳了一声,“我想,帝君之所以用自身血肉祭献天道,一是为了召唤远古众仙,救仙界与水火;二是……为了阻止魔祖在他身上复活,他们是数万年的宿敌,魔祖污染大道法则想要夺舍他,然而,骷髅无法被夺舍,帝君当时已几乎失去神志,别无他法,只能选择放弃血肉之躯。”
“那照您的意思,帝曜身上还有魔祖之力残余?”宁楸问,“所以,就算他现在恢复了仙躯,也要担心被夺舍的问题?”
“正是如此。”涟昙仙尊点头道,“不过,既然你体内有混沌之气,那么一切便好办了。”
宁楸:“我没听懂您的意思……”
涟昙仙尊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混沌之气乃是世间本源之力。只需你与他……双修,炼化他体内的魔气,便不必再担心夺舍之事,那魔祖的残魂本就没有意识,多双修几次,全部炼化了便没事了,不仅可以救他,更有助于你修炼,还顺便为仙界除一心腹大患。”
“孤拒绝。”
帝曜的脸颊泛起浅淡红晕,“涟昙,你不能道德绑架她。”
谁知,他却被宁楸一把推倒。
“拒绝无效qaq。”
“啾啾,你……”帝曜绯红的瞳孔微微扩大,银白的发梢垂落染血脸颊,颇有种战损的美感,“你不必为我做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