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喊完后,那边好半晌没有回应。
济王殿下其实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沉默了片刻后,他又期期艾艾地接续道,“其实……其实本王也不是那么排斥……”
“殿下,”万翼终于开口了,冷静的声音着实有些打击少男的如火热情,“殿下说得对,无意就好,万翼也对同性没有兴趣。”
济王殿下的心口立时被插了数刀,刀刀见血!
这夜,宫门外的小太监们又重温了整夜乒乒乓乓的打砸声。
这夜,同样失眠的,还有万翼。
将往昔盛放丹药的青瓷瓶彻底封存,他只着单衣,独坐桌前为自己斟一杯酒。
今夜子时过后,就是王氏的祭日。
万翼手握酒杯,举杯对月。
娘亲……翼儿如今做得可好?
对于自出生就被剥夺的女子身份,幼年他其实也心中有怨。
为何他不能穿那些绚丽的衣裙?为何他必须每日挥汗,习武读书?为何要他担负起万家的沉重负荷,为何他就不能像同龄女儿一般只需撒娇弄痴,扑蝶游玩?
他从不会出言反抗,他只是静静挥霍着他的惊人天姿,做着他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当一个举世皆知的窝囊废罢了……
到如今,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哪里还能有怨?
其实他也知娘亲心疼他,只是她更爱爹爹,终不忍令爹爹被非议为难。
其实他也知爹爹是故意被刺,他只是更爱娘亲,不愿她在九泉下一人孤单。
他不怨,只是此生恐等不到有人,亦能如此爱他。
到最后,依然孑然一身,形影相吊。
……今年元月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
第二十章
济王殿下酒后大闹青楼的消息传入深宫,太后的杯具当场报销一件。
可悲完又喜,难道钰儿终于要开窍了?
大内密探吞吞吐吐地补完了下半截,“那个……济王殿下虽然进了花魁房中,但房内唯有万郎一人……”
五雷轰顶啊!
太后出离愤怒了!公公被他爷爷挟制,夫君被他爹给气死,好不容易满门死了快干净,儿子又被仅存的小遗孤给迷住?
这万家世代皆祸水。
戴着镂空金甲的纤长指套抖抖抖,太后明面上只做不知,暗中吩咐左右,令幼帝掐灭万翼的仕途,再往万家加派一组死士。
哀家与你,不死不休——
这厢,万翼驻留在国子监等待许久,直到周遭一同毕业的太学生皆领到官职后,他仍是两手空空。
“皇上……不会反悔了吧?”小书童暗自嘀咕。
万翼忆起那双阴鸷而坚定的眼,道,“君无戏言。”
好吧,那就继续等。
万翼回到本家,谢绝邀约,经日闭门不出。
当然,并非如外界所思,早失了圣宠的万郎此刻正窝在被中含恨咬手绢。相反,他很忙,非常忙……
停了丹药后,为缓解多年抑制发育的副作用爆发,万翼被本家紧急接去调养身子。
每日的温补食疗,令他日后见了大豆松子参鸡当归便头皮发麻,本家医师皆倾巢出动研制调理药方,并定期以金针刺穴,逼出他体内因服药多年积聚的宫寒之气。
这些都还能忍受,最尴尬的是信期来临时,本家上下如临大敌,影一是夜夜趴伏在他梁上盯梢……随时掖被角;小书童衣食住行不假人手,恨不能将他日日供在案上……
一切都是为了坚决杜绝公子任何一丝遇凉的可能性!
对此,万翼只得尴尬又苦闷的忍下,不愿拂了大家的好意。
眼看秋试放榜时间将过,小书童耐不住性子,几乎将暗卫们烦了个遍,焦急地撺掇他们四处打探消息。
万翼摸摸他的头,“莫急,咱们要相信大周的皇帝不是?”
“哎?可是家训不是说,皇帝是最不可相信的?”
万翼笑,“但皇帝对权力可永远是最忠诚的。”
……
任命书是在一个薄雾弥漫的清晨送来……罕见的御笔。
万翼打开陛下的亲笔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