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复杂感受血兽还不能体会, 它只是尽自己所能的表达自己的善意。
在它的爪子靠近了些距离没被阻止以后,它自己倒不敢再继续靠近了,血兽眨着巨的眼睛在地上打了个滚, 对沈长聿露出了柔软的腹部。
它的身体太庞了,即便沈长聿站着而它躺着也看不到多少,但这种举动无疑代表着深切的信任与讨好。
沈长聿眼角抽搐着,看血兽一个翻身身上淌着愈发多的血。
那些只堪堪停留在它体表的锋利武器没被人类捅进它的身体,却在它自己可怕的体重下突破了皮肉的阻碍,一时间鲜血淋漓,血腥味扑鼻。
只是血兽似乎没什么感觉,对皮糙肉厚的它来说,这种痛楚约等于零。
血兽仰躺着侧着头,倒着看站在面前的人类,一只爪子依在头顶,想要抓住机会触碰他一下。
闪着寒光的指甲已经收进肉垫中,脚趾不时张合着。
在交易区杀四方的可怕血兽,在沈长聿面前并不熟练的撒着娇。
没有人说话,沈长聿没有,维塔也没有。
只有血兽不甘寂寞的嗷呜一声,却因为年纪而不像小兽那般可怜,反倒是听起来凶巴巴的,神情愈发委屈起来。
概在它的脑海里,在这个熟悉的气味的拥有者面前,它依还是当年那只畏惧着却被扔进玻璃箱的小可怜。
犹豫了好一会,沈长聿伸出手去,轻轻的碰了下血兽的爪子。
粉色的肉垫上满是伤痕,触手不再柔软,反而粗糙的很。
沈长聿皱起了眉。
眼前血兽撒娇的模样笨拙的很,若是小上一些,怎么打滚都能看出几分憨态可掬来,如今却只剩下狰狞,连伸个爪子都要担心它会不会在下一秒把他拍扁。
但它的确对他没有任何的恶意。
所以,维塔,你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这一瞬间,沈长聿只觉得身上背负着的那个和他亲密无间的灵魂是那样的陌生。
只是维塔不会再主动跟沈长聿说些什么。
就像沈长聿所猜测的那样,维塔在一点一点的提醒他一些他忽略的事情,借此让他有一定的心理准备。
细想下来,维塔这些年来说的话这时候也带上了几分古怪的色彩,比如问他为什么不喜欢血徒,就好像在问为什么不喜欢他一样。
沈长聿不敢细想。
四年相伴的感情到底还是让他不愿意那般揣测维塔,他是先逃避的那个。
这倒是让维塔有些心情复杂。
忽略一切与维塔有关的线索,沈长聿把注意力全部放在那头受伤的血兽上。
在确定对方的确不会伤害他以后,他沉默着给它处理的伤口,拔出一切刺穿它皮肤的武器,让其不再阻碍伤口的恢复。
这头血兽身上最严重的伤势在左眼,眼角的位置刺进了一根铁棍,撕裂了好一处伤口。
不过血兽的恢复力惊人,这样的伤势在拔出铁棍以后甚至不需要处理就会在短短几天内恢复。
这样脆弱的部位受伤无疑是剧烈疼痛的,但即便痛的龇牙咧嘴肌肉股胀,血兽也没有伤害到沈长聿,甚至还轻轻的蹭了蹭他。
血兽还表现出了要跟着沈长聿离开的意思。
但不论如何,沈长聿都不可能和这头血兽相随而行,甚至不能有牵扯,至少在其他人面前。
这头血兽不是普通的血兽,它是造成如今交易区震荡的元凶,不仅净土在搜寻它,其余人类也希望能抓到它换取资源。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旦沈长聿和它有上牵扯,作为一个非常关键的线索,他同样会面临来自四面八方的威胁。
这对他而言没有任何益处,一头战力强的血兽带来的好处远比不过成为公敌的害处。
更何况,人类又怎么可能和血兽和平共处,这一点就足够沈长聿吸引许多视线了。
所以不论如何,这头血兽都不可能和他离开。
只是有了先前能够靠近的温柔,此刻他的疏离引起了血兽的恐慌,它想跟下去却清晰的从眼前这青年的身上感觉到了抗拒,迈步的爪子便犹豫不前。
而借着这个机会,沈长聿飞快离开了,七扭八拐以后便彻底消失在血兽的视野里。
其实气味仍在,嗅觉发达的血兽依能追踪到他,但那拒绝它跟上的意思很明显,它只能留在原地,不甘的低吼了声。
血兽的声音传出去一段距离,不少听到的人都调转了方向。
听闻那头血兽在净土的围捕下受了重伤,垂死在即,正是他们能分一杯羹的时候。
奔赴前往吼声传来地方的人们不知道,这时候靠近的他们需要面对的是什么。
沈长聿第三次和陌生的小队擦肩而过的时候,想到那头血兽,他终于没忍住开口了。
维塔,你是血徒吗?
沈长聿在心里想着,如维塔真的是血徒的话,他其实也并不是那么讨厌血徒,只有有实力的人才有资格谈论喜好厌恶,被维塔保护的他没有资格。
被突提问的维塔愣了下,突轻松了几分。
他回答道:不,我不是。
第28章
不, 我不是。
听到这句话的那一瞬间,沈长聿愣了下。
虽然是疑问,但因为先前发生的事情他其实已经默认了维塔就是血徒, 不然和那头血兽的相遇又为什么会有那样离谱的发展?
尽管血兽和血徒亲近这一违背血徒常理的情况本就已经格外奇怪了。
问这句只是因为他不愿意直接认定, 哪怕已经有了判断也还是想给维塔一个自己开口的机会, 是辩解还是承认, 总要他自己给出答案。
他甚至已经在脑海里演练了几遍可能出现的对话, 然而这时候想过的话一句也派不上用场, 他还是卡壳了。
沈长聿忍不住问道:你没有骗我吧?
作为被质疑的那一方,心情放松了不少的维塔顺势露出了几分委屈来:你怎么会这么想我?
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沈长聿愧疚了几分, 先前带着几分质问语气的话便彻底说不出口了。
是啊,维塔怎么可能会欺骗他,自始至终他只是不愿告诉他一些事情, 却从不会想着以谎言来避开他的疑惑, 否则以维塔的行事,现在的他连这些都不会察觉。
他有些歉疚,为没有在维塔说的第一时间相信他,甚至还怀疑了他:是我错了, 不该怀疑你。
维塔格外大度的原谅了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认错的够快,沈长聿总觉得维塔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变好了,但他的心情也是一样, 仿若落下低谷以后直接拔高,轻松了许多。
维塔不是血徒, 这真是太好了。
即便和血兽那莫名其妙的关系依然找不到原因,但还有比维塔是个血徒更坏的消息吗?
沈长聿觉得不会有了。
心情放松的沈长聿连赶路的速度都快了几分,在回去的路上饶了些路找到了好几只血兽的踪迹, 一锅端了以后带去了交易区。
除了身上沾染了些血兽皮毛上的臭气以外,带着近百斤的血兽赶路对他来说并不是多么艰难。
他的力气似乎又变大了,沈长聿隐约感觉到,但他并没有深想。
许多人都赶去捕捉那头血兽,热闹的交易区并没有多少人,姗姗来迟的沈长聿正巧赶在当天交易区关闭前完成兑换,带着压缩饼干和水离开了。
唯一遗憾的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得到什么稀有食物,因为捕捉到的血兽没有什么珍贵的,王老头还想要的牛奶就只是空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