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灯光看楚子栎的手,皮肤黄是黄,但肤质细腻,手感跟她那块上好的羊脂玉手感差不多。
可他皮肤怎么就黄的这么均匀呢?明明小时候还是个白面馒头,怎么长大后就成了窝窝呢?
这事她问过安太医,可安太医没说实话。她说她也不清楚,但萧染是一个字都不信。
楚子栎看着自己窝头一样的手,觉得饿了,抬头跟青衣说,“饿。”
盛夏刚才说回去要给他弄猪蹄补补呢。
萧染回神,故意戳他伤口,“太傅不是罚你抄书了吗,等抄完再吃也不迟。”
肿了的手涂完药后被包了起来,看起来终于像个白面馒头了。
楚子栎吞了口唾沫,忍住咕噜噜叫的肚子,赌气似的看着面前的《规矩》。
“好在打的是左手,这要是打在右手上,今天怕是就抄不成书了。”萧染看着他倔强的背影,又补了一刀。
楚子栎犹豫了一瞬,扁嘴哼唧着,转身可怜巴巴的看着萧染,竟撒娇道:“阿姐”
萧染手搭在扶手上,掀起眼皮看他,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对于楚子栎的示弱似乎不为所动。
“饿。”楚子栎坐在凳子上,不开心的蹬着双腿,“子栎饿。”
他眼里沁出雾水,一双干净的大眼睛巴巴的看着萧染,委屈的翻出下嘴唇,小声呜呜,“阿姐。”
青衣看的心都软了。楚子栎皮肤不白,但五官好看,前段时间瘦的脱相看不出来,最近被喂的长了些肉,就能看出他隐藏在肤色欺骗下的五官。
他这么一撒娇,大眼睛雾蒙蒙的,腮帮子微微鼓起,翻着肉嘟嘟的下嘴唇,看的人心都软了。
萧染眼里似乎闪过笑意,终于舍得开口问他,“想吃什么?”
“猪蹄。”楚子栎毫不犹豫,从凳子上站起来,噔噔噔的跑到萧染面前,眼睛弯弯,声音欢快,“想吃两个猪蹄。”
萧染看着他那只被裹起来的手,说他,“你也不怕腻的慌。”
楚子栎嘻嘻的笑,烛光映衬下,他看向萧染的眼睛里像是有光。
青衣心里叹息,此刻的楚子栎看起来真的跟常人无异,没有半分痴傻,若是一直这样多好。
这个念头刚闪出来就被青衣打散了,他正了正神
色,心里明白,如若楚子栎不是这幅痴傻模样,他在宫里的处境怕是比现在艰难太多。
有时候人傻一点,未必不是福气。
饭菜被直接送来御书房,因为楚子栎不愿意回去,他笑嘻嘻的赖在萧染身旁的椅子上,说的好听,“陪阿姐。”
可猪蹄一送过来,楚子栎眼里还有什么阿姐,就只剩下吃了。
他是真饿了,没挨打的右手拿着勺子大口吃饭,被片过的两只猪蹄没一会儿就被他配着米饭吃掉了一只。
现在萧染都有些怀疑楚子栎挨打的时候是故意伸的左手,右手就留着吃饭呢。
看他吃的这么香,萧染奏折也看不下去了,索性让人添了副碗筷,跟着吃了点东西,权当宵夜了。
吃饱后,该抄的书还是要抄的。
楚子栎整只手握住笔,竖直握着,在纸上画来画去,没一会儿脑袋就跟小鸡啄米一样,在桌面上一点一点的,最后终于抵着书歪在桌面上不动了。
萧染一开始没注意到他的动作,直到后来听见他舒缓的呼吸声才抬头。
御书房里安静无比,只剩下萧染偶尔的翻书声,在这种环境下,楚子栎熟睡的呼吸声就显得格外突兀。
“可要臣去唤醒他?”青衣低声询问。
萧染摇摇头,示意青衣找个体壮的内侍把他背回坤宁宫睡觉去。
青衣怕楚子栎冻着,临走前还给他背上搭了件大氅,而楚子栎睡的香甜,并没有感觉自己被人移动了。
青衣等做完这些回来的时候,便看见萧染已经从书案后面出来,站在楚子栎趴过的桌子旁,手里正拿着楚子栎抄写过的规矩。
上面全是歪歪扭扭的线条,青衣凑头看了一眼,瞧见纸上居然有半个较为清隽工整的字,不由惊讶的“咦?”了一声。
这字虽然只有半个,但瞧着写完的这半边字迹工整,字形小巧,跟周围的线条格格不入。
前半个字还有些工整,可写到后面像是困极了,线条由粗到细划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痕迹就没了,可能是睡着了。
萧染不着痕迹的挡住青衣还想再看看的视线,将纸揉成一团,扔在自己的废纸篓里。
人在困顿之时,精神最为薄弱,也是最真实最懒于伪装的时候。
萧染眯了眯眼睛,但却没说什么。
“慈宁宫那边可有什么举动?”萧染顺手拿起桌子摊开的那本《规矩》又回到书案后面。
听萧染问起,青衣才想起刚才一打岔被忘记的事情,“听说太君后发了一通火,随后派人给李太傅送了套笔墨纸砚,给青庭殿下告了一天的假。”
青衣问,“咱们可要给子栎殿下告假?”
萧染眉头一皱,“告什么假,被打了一顿就不去了?怎么那么娇气,传出去旁人又该说朕跟惯儿子似的太惯着他了。”
萧染边说边将《规矩》在面前摊开,拿出宣纸用镇石压着,开始抄起规矩来。
青衣:“……”
青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的看着面前这个言行不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