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馆地方窄,顾清渠左右两边全是光着膀子的男人,大汗淋漓,气味非常冲鼻。他十分不自在,刚刚还有点饿的肚子立刻饱了一大半。
没胃口了,顾清渠装模作样地看了一遍菜单,抬起头说:“不太饿。”
谢邀一个字没听进去,十分自作主张,“是不是不知道吃什么呀,我来!”
顾清渠:“……”
谢邀点完菜,在沸反盈天的饭馆里扯着嗓子跟顾清渠聊天。
“清渠!你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啊!?”
顾清渠轻轻叹了一声,他用正常音量回答,“暂时不走了。”
“啊,什么?”
顾清渠摇了摇头。
“哦,不走了啊!”
顾清渠:“……”
这倒是看得懂了。
“不走也好,”谢邀继续呐喊,“咱们镇进几年发展挺好的,工业、工厂都起来了,就业机会多。对了清渠,镇政府最近在搞一个人才引进的招聘活动,你可以去试试啊!”
这个话题有用,顾清渠听进去了,“在哪儿呢?”
“上个星期的报纸,我等回家翻出来给你看看啊,”谢邀说:“这个招聘长期有效,你不用着急的。”
顾清渠挺客气地说自己不着急。
菜上来了,谢邀仿佛长了两张嘴,边吃边说边问:“你还住周伯家啊?”
顾清渠专心挑着菜,轻轻点了点头,挺模棱两可的表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挺好,”谢邀咧了咧嘴,“周伯那俩儿子,一个忙着赚钱,一个忙着花钱,一年半载都不一定能见上面,我看他挺惨的,进门出门都一个人,你回来了正好,能陪陪他。”
顾清渠筷子一停,抬起眼问他,“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我妈告诉我的啊!”谢邀很是无所谓,“再说,周老二那个德行,街坊四邻谁不知道哦!”
对了,顾清渠又想起来了,谢邀也住在荷口弄堂,跟周家就隔一条路。
“嗯。”顾清渠还是点头
谢邀继续说:“你回来这儿有好处也有坏处,大城市飞黄腾达的机会多,可惜了。”
“不可惜,”顾清渠反应很淡,“我这人追求不高,好吃好喝好住,拿工资能过一天是一天,知足常乐。”
谢邀红光满面:“我也是这么想的!人活一世,就得开开心心地对自己好!”
“是,”顾清渠觉得让谢邀唱独角戏不好,于是问了一句,“你现在什么工作?”
“在母校当老师啊,数学老师,”谢邀有苦水,“唉,这工作也不好混,现在的孩子跟我们那会儿不一样了,一个比一个反骨,不好管教。”
“嗯。”顾清渠随口一答,说是。
“周家的小孙子,就以前跟在你屁股后面叫你小叔叔的那个,”谢邀一拍桌子,“周朔!”
顾清渠的筷子差点让谢邀拍掉了,眼皮子一跳,问:“他怎么了?”
“山大王啊!”
顾清渠:“……”
这是他今天晚上第几次无言以为了?
“荷口中学方圆十里的在校混混都归他管,我操,混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顾清渠:“周朔十九了吧,他还没毕业?”
“啊?这事儿你不知道啊?”
市井民众标准拉闲话句式开头,顾清渠十分配合,“不知道,没人跟我说。”
“啧,也是,家丑不可外扬啊。”
谢邀完全不觉得自己话里有任何不妥,顾清渠也没往心里去,还是应和:“是,所以周朔到底怎么了?”
“没上学啦,早被开除了!”
“什么?”顾清渠一怔,周围太闹了,他没把话听清。
“周朔中考成绩不错,差点就进了荷口中学的实验班,就高一下半学期开始走偏的,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反正那段时间路过他家门口,天天能听到周朔跟周老二吵架,不仅吵,还打!”
周国盛报喜不报忧,这些事儿他一个字也没跟顾清渠提过。
谢邀嘚啵出感觉了,嗓门越来越大,“高二一开学,周朔为了我们学校的一个女孩子跟校外一群流氓打架,好家伙,周朔以一敌十啊就断了几根肋骨!本来吧,这架暗戳戳打完可以散场的,可是动静闹大了,路人报了警,这事儿就捂不住了。校长为了学校的声誉,想直接把周朔开除,可周伯伯去求人了,校长碍于情面,要给周朔一个处分,让他当着全校念检讨书。周朔反骨啊,他不干啊,当天剃了就个光头,大摇大摆地走上操场主席台,捏着话筒质问全场‘老子错哪儿了?!’——好么,校长是他亲爹都拉不回来的局面,第二天就让他滚蛋了。”
顾清渠:“……”
牛逼啊,真想给他鼓个掌。
谢邀说累了,拿着茶壶灌水解渴。
顾清渠问:“多久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