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皇孙殿下也并非是忠于那个让东宫血流成河的皇帝,只是单纯不想让鸣月塔流血千里。既然如此,我们大可以好生商量,若是达成协议,要我退兵也未尝不可。”
“你说的好听,不过是想让殿下做通敌卖国的无耻之徒罢了。”荔知说,“我绝不会为你写这封信。”
秦讷的剑锋压得更近。
荔知冷笑道:“要杀便杀,怕死的话,我也走不完流放的三千里。”
“你也太天真了。”万俟传敏摇头笑道,“你人都到了我们手中,做什么还由得了你吗”
万俟传敏走到荔知面前,取出腰间一把匕首,不多时手中便多了一段乌发。
“来人啊,把她严加看管起来。好吃好喝待着,直到我的好表弟到来——”万俟传敏大笑道。
两名士兵立即上前,推着荔知走出大帐。
出了大帐,营地里到处都充斥着听不懂的翼国话。荔知被关入一间堆放杂物的帐篷,翼王派了一名侍妾过来,专门负责随时看管她。
那侍妾倒没有刁难她,按照万俟传敏的吩咐,她要喝水就给水,要吃东西就给东西,也不担心荔知逃跑——门外就站着两个守门的士兵,一声叫喊马上就能将她拿下。
大约是觉得荔知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子,押送她的一路上,也没人来捂她的眼。
荔知闭上眼,将心神全部浸入。
盲山起,敌营终,途径山谷密林,溪水两条。入营门,左右瞭望塔分别驻守一人,守备松懈。营门至大帐约两里,东南方向。士兵质量参差不齐。未见大型攻城器械。沿途军帐无数,但远不足以容纳二十万军士,恐怕二十万大军只是万俟传敏在虚张声势。
“此次计划,你是最重要的一环。”
谢兰胥的面容再次浮现。
杜鹃花树下,他们并肩而坐,谢兰胥握着她的手。
“万俟传敏任人唯亲,身边大多都是曾经的翼国贵族,他们光有贵族风貌,却无真才实学。万俟传敏想要反抗燕国皇帝,光靠那二十万乌合之众并不稳妥。我母亲祖上曾与翼国有姻亲关系,再加上崔国复国派一直在暗中活动,缕剿不绝。万俟传敏一定会想法设法得到我的助力。”
“若能联合反燕的前朝势力帮助,他想要推翻燕国便轻而易举。”
“此行十分危险,说不定他们会对你严刑拷打。”谢兰胥说,“你现在改变主意还来的及,我对桃子的培养,原本就是为此。”
杜鹃花片片飘落,两人十指交缠。
“阿鲤曾问我,能不能帮你回京都。”
“那是我说笑的。”
“我的回答,却并未说笑。”荔知说,“那时,我回答阿鲤,‘我能’。时至今日,我的回答依然没有改变。”
荔知看着谢兰胥的双眼,神色执着而坚定。
“阿鲤之愿,便是我之愿。”
第55章
烛光摇曳, 和风轻拂。一袭翠竹在窗外随风奏乐。
谢兰胥自带着荔象升两兄妹返回城中的当日,便住回了都护府的竹园。
长榻的木几上放着一封拆开的信函,一抹乌黑的断发。
荔象升两兄妹站在面前,难掩担心地看着谢兰胥阅读手中那封突然出现在竹园之中的密信。
终于, 谢兰胥从信上移开目光。他将信笺和信封一齐凑近烛火点燃, 扔入榻下的字纸篓。
“你们阿姊无恙,一切顺利。”
两兄妹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万俟传敏要我夤夜出城, 一个人赶赴芒山, 他会派人来接我。”
“一个人太危险了, 殿下让我一起去吧。”荔象升紧皱眉头,“我可以假扮马车夫。”
“不妥, 若是马车夫,叛军为求稳妥会杀人灭口。”谢兰胥说, “你暂且留下, 按计划行事。”
荔象升还是不放心谢兰胥单枪匹马赴宴, 但就像谢兰胥说的一样,除了留下, 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谢兰胥和两兄妹再次确认了计划,然后沐浴焚香,新换了一身衣服。
都护府众人都知道他的身份,他要出府, 无人阻拦。
谢兰胥乘马车至城门, 才被守门的士兵拦下。
“殿下,这么晚了要去哪儿”
士兵一边问着, 一边往撩起的车帘背后看去。但里面黑黢黢的, 除了一个坐在门口的谢兰胥外, 他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有几张重要地图忘在了蓬溪马场, 若是落到敌人手里十分棘手。以免夜长梦多,必须今夜取回。”谢兰胥温文儒雅,镇定如常。
守门的士兵知道他身份贵重,对他所说之话深信不疑,并未仔细盘查便开启了城门。
坐在车前的马夫身形矮小,戴着一顶毡帽,看不清模样。马鞭扬起后,马车缓缓朝城外走去。
盲山脚下,树影幽幽。一支十人小队鬼鬼祟祟等在山下。
“你们说……这谢兰胥不会不敢来吧”
“应该不会,听说这被俘的女人是他心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