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仄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摆摆手让他退下。
屋子里很安静,楚行仄一动不动地坐在一把黄梨木圈椅里。许久之后,他才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呢?那个野孩子居然还活着?”
无人作答,屋子里又逐渐归于平静。
一片寂静里,楚行仄重重叹了口气,“宗恪啊宗恪,你真是……”
……
到了正月末,方瑾枝腹中的胎儿月份也有快三个半月了,是害喜最为严重的时候。每日吃了多少东西,没过多久就会吐出来。她前一段时日食量大增导致丰腴不少,如今竟是很快消瘦下来,甚至比她未有身孕时更加消瘦。
陆无砚寻了太医给她调理,可是对于妇人孕期害喜一事,宫里的这些太医可谓是束手无策。
他们写了一些孕期禁忌的食物以后,只说让方瑾枝爱吃什么吃什么,照着心意来。
说了跟没说一样。
瞧着方瑾枝日益消瘦,陆无砚心里十分焦急和心疼,可这个时候他能够做的也只是陪伴。陆无砚日日夜夜陪着方瑾枝,但凡是她想要什么东西,不管有多不易,陆无砚总会想办法弄到。
正是冬日里,很多瓜果鲜蔬不在的时候,可方瑾枝时常忽然想要吃什么东西,陆无砚总是千方百计尽量给她弄到。
方瑾枝对吃的东西越来越挑剔,时常嫌弃菜肴不可口,纵使是她以前十分喜欢吃的美食。
陆无砚想了又想,忍着厨房的脏乱,去学习下厨,只愿能做出方瑾枝爱吃的东西来。
自从上次在禹仙宫的相见,长公主最近时常称病不去早朝,时间也大把闲了下来。她也不知道怎么的,瞧着陆无砚钻厨房怪有趣的,竟是也跟着钻了厨房。
一个陆无砚,足够让整个厨房里的厨子头大的了,再来一个更加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长公主,长公主别院厨房里的这些厨子们日日过的那叫一个心惊胆战。
陆无砚整日都在嫌弃这个脏那个脏,摆在他面前的蔬菜就没有不洗个十次八次的,还得长相白净的人洗过,他才满意。
而长公主,就更不必说了。她进了三次厨房,其中两次把厨房给烧了。
总之这对母子钻进厨房以后,将整个厨房搞得乌烟瘴气,又危机重重。
陆申机几次想要劝长公主放过厨房吧,陆无砚为了媳妇儿想折腾就让他折腾去吧,她跟着起什么哄。
长公主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陆申机就把一肚子的劝词咽了下去。
若是平常,到了正月末的时候,陆申机早就带了兵回了边境。只是荆国皇室的人二月初会来大辽,现在国中大部分的将军都留在了皇城。
妻子儿子都忙着学做菜,陆申机又不能回边境练兵。他想了又想,拉着方瑾枝下棋。
陆申机的棋技……
方瑾枝六岁的时候就能赢他。
“我这一回准能赢你!”在下了七七四十九盘以后,陆申机又一次信誓旦旦地说。
“是,父亲大人定会赢的。”方瑾枝忍着笑,顺着她说。
并非她没有暗中让着陆申机,可是陆申机那完全不会下棋的样子,别人再怎么让,他也赢不了。
更何况,本来就是消磨时间,陆申机宁愿输个九九八十一盘,也不想被儿媳妇放水。
输掉棋局和被儿媳放水,陆申机还是觉得后者更丢脸。
方瑾枝和陆申机正在堂屋里下棋,突然听见外面一声炸响,两个人都是吓了一跳。
听这声音,又是从厨房里传出来的。
“这……又是怎么了?”陆申机扶额。
“瑾枝,你在这儿等着别出去了,我去看看。”陆申机起身走出去。他没还没近厨房就听见了一股很浓的烧焦味儿。
今日外面有些冷,方瑾枝立在门口张望着,也没逞强出去看。
她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侍女就急忙拿过来一件极厚的毛茸茸斗篷服侍着她穿上。
担心方瑾枝着凉。
不多时,方瑾枝就看见陆无砚、长公主和陆申机一起回来,陆申机走在最前面一阵哈哈大笑。
方瑾枝歪着头,越过陆申机去看长公主和陆无砚,就瞧见二人身上乌七八黑的……
偏巧这两人今日都穿了浅色的衣裳,显得就更脏了。
“这是怎么了……”方瑾枝明明已经猜到又是在厨房里不小心烧到了什么,还是没忍住问出来。
“没什么,锅烧坏了而已。”陆无砚摊了摊手。
他低头,看着黝黑的手掌,还有满身的污渍,嫌恶地皱了皱眉。
不用他吩咐,厅里的几个小侍女已经匆匆去烧热水了。长公主别院不比温国公府的垂鞘院里有日夜不歇的温泉水。在这里,几个侍女每日为陆无砚烧热水洗澡都要忙个焦头烂额……
长公主则是很爽朗地笑了笑,道:“本来还想给你们大露一手,不过现在看来晚膳要厨子重新做了,得推迟一会儿。”
陆申机还是没止住笑,“你说你们两个整日给厨子添什么乱?再这么折腾下去,咱们府里的厨子要跑路喽!”
长公主瞪了他一眼,才接过侍女递过来的帕子擦手脸上的污渍。她将手里的帕子丢给侍女,说了一声,就回了寝屋换衣服。
陆申机想了想,还是追了进去。
看着长公主背对着换衣服的身影,陆申机逐渐收了笑,有些无奈地说:“你就算是闲着没事儿也不用做这些你嫌恶的事儿。练练剑,爬爬山。实在不行,我带你打家劫舍去!”
长公主没吱声,她换好衣服,拿起一条绣着百鸟福图的腹围,又朝陆申机招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