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芋有点受不了自己变得反反复复奇奇怪怪,手机往书包里一扔,紧接着听到嗡嗡两声振动,又眼疾手快地将手机捞出来。
萧樾:【?】
这人怎么回事,马上早读课了,还玩手机。
阮芋严于律人宽以待己地腹诽了句,硬着头皮回复:【刚才打错字了】
至于打错什么,不想说,当做没发生过。
萧樾很配合地没有问,而是起了一个新话头:【中午吃什么?】
又来。
谁教他的,这么死皮赖脸。
阮芋头埋得更深,鞋尖抵着桌底横杆,有一下没一下地踢。
输入框里打了一句“不想理你,拜托你收敛一点”,打完自己先品读一遍——这种拜托句式是她的口头禅之一,在他们老家属于很强调的口吻,在这边就显得很没气势。
于是删掉所有字,改发一句:【莫挨老子】
聊天框就此死寂。
第一节 正课结束,各班教室一下涌出许多耐不住的猴,在走廊上追追打打。距离期中考还有三周多,这会儿他们还能笑得出来,到处放肆嬉耍,再过几天,所有返祖现象会在某一时刻突然消失,整片教学楼压抑下来,回归省重点高中的正宗风味。
阮芋托腮望着走廊。
刚和某人说过莫挨老子,她自己不想抛头露面沦为八卦中心的话,也应该安分守己,缩在小角落里别出去蹦跶。
但是青春期少女的想法就像春夏相交之际的天气,飘风骤雨无所定数,这一刻她想躲得远远的,下一刻突然又拎起水壶闯进人头攒动的走廊,晨间阳光斜照下来,烘得身上校服温暖熨帖,地上一条窄窄的银色毯子,数不清的影子在上面晃来晃去,阮芋走在柔和的微风中,不自觉放慢脚步。
唯独经过9班教室时,她像路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场面,余光都收得牢牢的,低头加速掠过。
转进水房,里面有不少人排队。
阮芋排在最后,脑袋里有根神经微微紧绷,就像提前预感到了什么一样。
扭头看到水房门口空荡荡,她胸腔里那只鹿才勉强安歇了片刻。
眨眼之后,又猛地往她心上尥了一蹶子。
有人慢悠悠踱进来了,左手松垮抓着黑色保温杯,校服前襟敞着大半,里头是一件磨绒墨灰色卫衣,胸前印着一串同色系不太显眼的字母——dontsleep——叫人光扫一眼就感觉被狠狠卷到。
萧樾排到阮芋身后,一脸散诞地站着,漫不经心道:“挺巧。”
巧你大爷。
阮芋不着痕迹地绷直了背,恰在此时,饮水机发出“嘀”的一声,没开水了。
两个选择。要不喝凉水,要不杵这儿等到水开,大约要等三分钟。
离上课还有七八分钟,排在前面的同学大部分都选择留在水房静候水开。
队形渐渐乱了,有人勾肩搭背聊起了天,有人捧着小本本靠到窗台背单词,还有迟来的,走进水房直接插到阮芋和萧樾前面。
阮芋不想等,她水杯里其实还剩半杯热水。
正欲抬步离开,原本站在她身后的男生忽然走到她身侧,乍一看像是闲着没事干乱晃,实则结结实实挡住了阮芋往外走的路。
印象中越帅的男生应该越爱面子,不知道眼前这位是不是因为帅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所以脸皮也超脱实质,达到了完全忽略其存在的最高境界。
简言之,就是不要脸。
“干嘛?”阮芋稍稍拉开距离,“我要回教室了。”
萧樾很直接:“中午请你吃饭,我们谈谈。”
水房面积不过十平,尽管大家分散着站,距离却也不远。
耳朵稍微尖些,就能听到所有人对话的声音。
阮芋刻意压低音量:“我和舍友约好中午一起吃饭了。”
“那就傍晚。”萧樾的嗓音也轻了些,“你想吃什么?下午最后两节是体育课,我可以提前溜号,去食堂帮你买。”
他们足球班的老师不太管校队那几个,阮芋经常看见他们在课上大摇大摆经过排球场和篮球场,去超市买汽水零食吃。
阮芋抓着水杯的手指攥紧又松弛,心跳越快,心底那份尴尬越是强烈,鼓噪着情绪也变得跌宕,信口胡言道:
“我想吃omakase,宁城有国内唯一一家三星,你买的来吗?”
萧樾一愣:“宏景大厦那家?”
没想到他竟然知道。
阮芋撇开眼,不太自在:“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