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开始,文哥儿就要全天候蹲守詹事府,无非要事不能随便离开。
事实上也不是他一个人值守,底下干活的人还是挺多的,只是品阶都比较低,平日里只负责打杂和跑腿。
他,王九岁,其实是当天的坐班领导!
想不到吧.jpg
由于文哥儿不能乱跑,朱厚照早上上完课后便屁颠屁颠跟着杨廷和他们直接跑詹事府玩耍。
左右都是在宫里,朱厚照还是可以自由活动的。
朱厚照叫人搬了凳子,兴致勃勃地趴在文哥儿边上看他处理詹事府事务。
等文哥儿手头的活儿告一段落了,朱厚照才跟他分享起自己昨天去给他父皇欣赏《乞儿图》的过程。
他是在饭点给他父皇看的,那些丑丑的乞儿成功把他爹丑到了!
他父皇饭都有些吃不下了,还是他这个孝顺皇儿在旁边卖力地劝说,一个劲表示“大明没您可不行”“您至少要为大明再奋斗五十年”“您的身体可不是您自己的身体”,他父皇才努力多吃了一个馒头!
当个孝顺孩子,可真不容易啊!
文哥儿:“…………”
您可真是个大孝子。
文哥儿开始担心朱祐樘知道是自己怂恿太子去督促亲爹的,回头会不会直接把他脑袋给剁了。
唉,他真是为大明的繁荣昌盛操碎了心!
文哥儿自己有詹事府这边的公务要处理,见朱厚照打定主意要在这边赖着不走,他便暂且停下手头的活儿,趁着朱厚照对《乞儿图》还有印象给他讲了首著名的“流民悲歌”。
也就是《诗经》里的《葛(ge)藟》。
这诗比较短,早些年《毛诗序》的说法是周王朝贵族的自叹自悯之作;后来南宋的朱熹横空出世,他按照自己的理解和需要对《诗经》进行全新的诠释,这首诗的意义顿时扩大化了,成了无家可归者自悲自叹的“流民悲歌”。
朱熹的著作在大明被列为科举教材,影响力自然是不小的,读书人普遍也认可了这种扩大化的解释。
文哥儿提笔把《葛藟》给朱厚照写了出来。
开头第一句是“绵绵葛藟”。
朱厚照十分骄傲地发现自己至少能认出三个字!
后头也没有太多的疑难杂字,句义更是直接明了,大意是“你看那河岸的葛藤多繁茂,延绵不绝长又长!可我却要远离血肉至亲,改向别人把爹喊;就算我向别人把爹喊,别人也不会给我半点眷顾”。
这诗的第二段、第三段内容也是相近的,只是由“父”及“母”再及“兄弟”。
诗中人骨肉分离、流落他乡,扔下脸面朝着外人一声声地唤着父母兄弟,却换不来半点怜悯和关心。
这一句接一句的,可不就是令人不忍多听的“流民悲歌”吗?
不说街上的乞儿,便是那些卖身给别人为奴为婢的丫鬟奴仆,不都对着主家一口一个“爹”“娘”“哥哥”“姐姐”地喊吗?
这其中许多人的遭遇,怕也是“谓他人父,亦莫我顾”“谓他人母,亦莫我有”!
朱厚照从小锦衣玉食,本是读不懂这诗的,可他昨天已经听文哥儿就着《乞儿图》讲了许多百姓受的苦楚,再跟着文哥儿读这首《葛藟》便觉有些难过。
朱厚照一手拉住文哥儿让他看自己,一手摸着自己小小的胸口说道:“这里闷闷的,不舒服!”
文哥儿微微一顿。
若是自家弟弟,他也不会在对方这么小的时候就给他讲这些内容。
了解这些东西对一个六岁小孩来说还为时过早。
只是朱厚照是太子。
拥有一个悯爱百姓的太子,对整个大明来说太重要了。
文哥儿道:“殿下会不舒服是因为殿下有不忍之心。这对我们大明来说是好事,对百姓来说也是好事,以后殿下肯定会是人人爱戴的好太子!”
朱厚照听后就又高兴起来了:“孤当然是好太子!”
文哥儿便让他在边上练字。
朱厚照对着文哥儿写的《葛藟》一笔一划地临摹起来。
作者有话说:
文崽:上班难,带娃更难,上班又带娃——嘶,谁有我苦?!
隔壁司马懿:……大概是,我?
二更复活术,bi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