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她的话说,就是商业和政治绝不能都掌握在一个人的手中, 否则帝制复辟无可避免。
不过因为当时社会大环境的局限和各种历史因素,作为首开共和先河又强势推行的领头羊, 万年隆还是当仁不让的坐上了头号交椅——他们从内部推举出了一位总统。
再然后池大掌柜去世,万年隆进入了蛰伏状态,共和制也稳定了,他们就不再过多插手。
空易多年来事实上掌握着万年隆, 却也沿袭了池迟归曾经的思路,对政治方面几乎不过问。
只不过随着时代的进步和商业的再一次发展, 新的思想又出现了。
民主社的初期其实属于闷声发大财,谁也没把目光过多的放在那里。
还是因为检测到池迟归出生,他们过去一看,才发现了端倪。
不过空易知道,偏偏就是这里出现了不一样,偏偏池迟归就出生在这里,一切肯定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因此也没怎么管。
“我曾经跟你说过,这方芥子世界是因为不小心磕在石鼎上,撞破了才与我们的世界相连的,你还记得吗?”空易点了点面前的地图:“永宁,就是那裂口所在。”
世界是破碎的,永宁是破碎区域,也是万物起源。
当年道祖对整个芥子空间的改造就是从永宁入手的,当然也是在永宁收尾并且完成了世界的收束。
这个地方是很微妙的,因此在永宁诞生的新思想也要谨慎处理。
和永宁的事情几次三番被人递到眼前,空易一直在默默关注但顺其自然,直到他们把手伸向了市场,触动了万年隆的利益,也是空易目前掌控整个世界的根本。
所以空易选择了为他们“冰冻一下”。
商业上的隔离和制度上的封锁其实是为了在不影响世界进程的前提下尽可能地保留永宁最初的面貌——以等到池迟归有能力对这新的思潮做出判断和选择的时候。
池迟归:我大为震撼,但是不理解。
“社会、制度、历史的发展,什么时候要我来决定了。”
这不是空易第一次说类似于“这个世界是你的”这种话,不过在这样的情境下显然他是认真的。
“这个世界并不是我的,准确来说,我来自这个世界,仅此而已,并不是世界的主人。”
当世界的主人什么的,真不是异想天开的反派发言吗?
空易怔了一下:“好吧。”
他没在这件事上跟池迟归纠缠,只是问她:“那你怎么想的。”
池迟归觉得民生社的想法挺好的,只不过可能走到了稍微偏激的路上。
“其实有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这个世界是病态的,因为我们掌握着太多东西,远远超过了应该的限度。但是想到这个世界也是经由外力催生出来的,我们更像是破坏它原本生态的外来者,对吧。”
“万年隆是一个垄断集团,虽然我们目前通过有质量的经营让它承担了应该担负的社会责任,在这个国度里大部分人也都生活的还算稳定,可财富还是越来越集中在富人的手中,准确来说是越来越到我们的手中。”
“从任何方面来说这都是不健康的。而自由民主联合国,我觉得这里是世界为自己衍生出的出路,是制度的补丁也是未来的发展方向。既然我在这样的思想熏陶下长大,又认同他们的一些观点,为什么不让它发展起来呢?”
“那样的话你会失去很多,大量的财富,位于顶层的地位和一切可能给生活带来便利的东西。”空易淡淡提醒。
“钱这个东西,当我们缺少它,它才会显得重要。现在我说不清账户上有多少钱,因为那对我来说也只不过是一个数字,反正都一辈子花不完,多点少点又有什么区别呢。”
“何况,要么我也不习惯遇见了什么人还要先论资排辈,显得谁高人一等谁低三下四,让大家都到一个起跑线上也挺好的。毕竟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他们一样活的很快乐。”
空易对于池迟归的想法没什么意见。
池迟归反倒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她这么做其实无异于否定空易之前的做法,做出了和他相反的选择。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不负责任?辛辛苦苦守护了那么久的万年隆,我明明还没恢复记忆,却对它如此轻视。”
空易无所谓的笑笑:“早就说了,本来就是你的,我只是代为保管。何况,你现在最喜欢的也不是钱了。”
池迟归感觉他像是把一个原本属于她的玩具交给她随便把玩——就像现在这样,随手拨出电话,递到池迟归耳边:“把你的想法告诉玄青吧。”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我觉得自由民主联合国的制度挺好的,不如放开封锁,解除限制,让好的制度推广开来。”
池迟归知道一口气吃不成胖子,虽然她可以在电话里和玄青直接说:“废除共和制开始民主制。”,他们也真的会照做——那社会还要不要了,没有社会基础乱来一气怕不是整个世界都要乱套了。
而且她有点怀疑他们真的知道该怎么做吗?
回顾下池迟归和空易之前的经历,他们是帝女、皇子、宗妇,是把握财政大权的豪商和世界的操纵者,这些无一不是来自特殊阶层并高高在上的。
当然,现在这种特殊阶层的地位为池迟归的想法大开了方便之门。
她愿意全力配合一切有利于国家和社会的改革——通过掏钱的方式。
其他的事让专门搞政治的人来做吧,池迟归今年二十岁,还不想开这艘大船。
花钱的事她最会了。
先掏钱把自由民主联合国的医疗、教育和基建修补修补,别让大家生病的时候在医院排长队,也别让学生们被神仙打架波及,没书可读。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有个小朋友生病发烧,院长妈妈带她去医院挂号。早晨去了,晚上才回来,只拿到一张挂号单,七天后才能排上那种。结果到了第六天,她的感冒已经好了。”
池迟归在文件上签字:“那时候我还觉得神奇,以为医生治病只要发一张挂号单就行了。”
空易摸摸她的头:“小时候辛苦你了。”
“不辛苦。”池迟归觉得很有趣:“你发现了吗,从进入这个世界之后的几次人生经历来看,我们其实是在从高处不断地向下走,越走越靠近群众,靠近社会的基层,也靠近世界的本质。
我这辈子出生于微末,可能也正是因为世界有它想让我看到的东西。”
“那你看到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