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族倒是常有学习人族语言的习惯。
然后呢?红岫似乎无法理解他的意思。
无为那张扁平的脸笑起来:我只不过是从魔尊身上学到该如何与人族相处罢了。他们那一族,可是对异类怀揣着无尽戒备的种族。可如果是同样的面孔,同样的身躯,同样的语言,再发出温和可亲的交流,便容易被软化警戒真是愚蠢又可爱不是吗?
红岫:你是在说无灯吗?
魔族仰天笑起来。
不敢不敢,世间哪有如他那般能驯服魔尊那般的人族?一个就够了。
可是旁的,能有这般强大的戒备吗?
人妖魔哪怕再如何井水不犯河水,可偏生谁让人族,那么容易成为妖魔的食物呢?
啊。
在停下来歇息的时候,赵客松听到谢忱山的声音,下意识望了过去。
佛修似乎睡了一觉。
虽然脸色看起来很平静,但是赵客松觉得他的心情不怎么好。
大师?
谢忱山面无表情地说道:果然当初顺手杀了他们更好。
赵客松:?杀了谁?
魔物递过去水。
谢忱山平静地摇头,接过来吃了两口。
距离他们抵达目的地,还剩下两日的路途。以他们飞剑日以夜继的速度,还需要花费将近半月的时间赶路,足以看得出来地域多么辽阔。
谢忱山方才小睡了一下,却做了一些繁杂的梦,让他的脸色也显得有些不好看。
正此时,沙沙脚步声传来,一道身影停在他的面前。
你叫谢忱山?蠍螺那把前头还吐露恶毒话语的嗓音,此刻带着低落和歉意,先前的那些话,真是抱歉。
矮小的青年蹲下来,法袍拖在地上,混不在意。
谢忱山随意地说道:你是想寻找能让魂魄融合的办法?
蠍螺一愣,这确实是他的目的:没错。
他从这位少年的身上感觉到了相同的气息,可是他浑身上下分明正常如初,完全没有半点痕迹。正在他以为自己是失误的时候,谢忱山风平浪静地投下一块巨石:你不必记挂在心上,我的魂魄碎裂程度比你还要严重,可以理解你的麻烦。
蠍螺:?
这用麻烦可以解释的吗?!
谢忱山从前少出峰,也少有这种交流的机会。对于自己身上的麻烦,他其实也无遮掩的打算。只不过是懒得,至于现在是要一起去完成任务,为了避免同伴对于己身实力的错误估算,才会顺口给提起来。
蠍螺就像是找到共同语言般,兴致勃勃与谢忱山聊了起来。
他这些年也是饱受其中的痛苦,对于魂魄法术的钻研也是越来越深,可是确实很难找到能愈合的法子。他无奈地说道:不管是哪一类的卷宗,最后总是会加上一句,对于魂魄的伤害是不可逆转的。这不是让我要带着破碎的魂魄去彼岸吗?!连死都不能安心啊。
谢忱山漠然说道:死了的事情就没必要现在来考虑吧。
蠍螺立刻摇头,极其认真地说道:就算是去彼岸,下辈子轮回的时候,难道你不想活得安稳自在些吗?带着破碎的亡魂,就算是投胎也只能如老弱病残那样活个十几年吧。
谢忱山生硬地把话题给扯回来:想让魂魄愈合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有一个极其阴毒的法子,是要抽取一千个仙人的魂魄,然后
等下!
蠍螺的脸色大变,立刻挥手阻止了他的话。
你要是说完整了,等我失去控制了怎么办?他立刻跳起来,远离谢忱山好几步。
谢忱山淡定地说道:你确实不会这么做,可是难道你没有一丝半点的想法,倘若被你听完整了,待那个你出来了,替代你这么做了。届时,你便可以这么安慰自己,那些都不是你做的,而是坏的一面犯下的恶。
蠍螺愣住了。
寂静的山林里,仿佛就静得只余下谢忱山的声音。
你说得不错,哪怕我不会这么做,但是我也无法保证在那一瞬间,我的心里会不会闪过一瞬间的恶念。而哪怕只是一瞬间的恶念,都会滋长他的力量,成为他的食物。蠍螺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的长相清秀,再加上个子矮小,哪怕谢忱山才是少年身量,却已经比他还要高,所以我无法反驳你。
所以你不必介怀。谢忱山淡凉地说道,我们性格中皆有这样卑劣的瞬间,你越是忌惮,越是遏制,便越容易走向反面。
蠍螺的脸色微变,片刻后他松了口气,抬手盖住自己的脸。
你可真是坏性子,方才我差点以为你要将我大骂一顿。
谢忱山懒懒地说道:骂人可是要费力气的。
待蠍螺离开,赵客松有些好奇地说道:大师,你方才是在开解他吗?
谢忱山道:他看起来性格内敛,却有着极大压力。如果长此以往,只会加重他在另一面的影响。越是在意,便越容易产生不愿意的局面。就算是剑修,也不是每一个都如同青天和孟侠那样坚定。
不过这真是有趣,那分裂的魂魄居然有自己的意识。
谢忱山微眯着眼,那他尚未完整的那些部分,是不是也同样游离在外?
他笑起来。
莫不是也有某些意识吧?
抵达那座城的时候,便是蠍螺也察觉到了六和的情绪低落。
他忍不住去问与他关系不错的好友陈紫河,也就是那个负责把他给捆起来的剑修,六和道兄那是怎么回事?这都到了,情绪还是这般不对劲。
陈紫河慵懒地说道:那能怪谁?谁让他自己要口出不逊呢?
蠍螺挑眉。
陈紫河知道他那段时间被占据了身体,并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便与他说道:你也知道六和那家伙迷恋着洛灵剑峰的一个杂役吧?那其实就是谢忱山。不过谢忱山身旁常跟着的那个高大男人,你可还记得?
他冲着远处的那行人昂了昂下巴。
蠍螺苦笑道:那个刷新了接引峰记录的人,谁会记不得呢?恐怖到这般地步的,这几十年里,也就出了这么一个,
其实带他入剑阁的青天师弟也是那样的天才,只不过那徐沉水实在太过惊人,掩盖了不少他的光辉。
他可不是人。陈紫河淡淡地说道,他是魔。
蠍螺微微讶异了片刻:那可真是稀奇,但也没什么。剑阁既然没反应,说明不是坏事。而且我记得南边也有鲛人族吧,只是稍稍稀少了些。
蠍螺,不是魔修,是魔。陈紫河重复了一遍。
蠍螺道:我是魂魄散了,又不是变蠢了,自然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可是他是魔族又如何呢?这几年也没看出什么事情。
陈紫河无奈道:以我们的岁数,几年的时间是多么短暂,又能算得了什么。
他看向距离越来越近的城池,声音稍稍冷淡:说起来,已经有许久不曾见过魔物了。难道说,在天悲小世界里,其实藏有那么多魔族吗?
蠍螺奇怪地说道:不应该吧,就算是登天台,其实也有许久不曾出现过魔族过天劫的消息了。而且这千年中,也不知是为何,就连各处魔族的消息也越来越少,就跟销声匿迹了一般。
陈紫河皱眉,他隐约记得,天悲小世界曾有千年不曾有修士渡天劫,是因为什么来着?
所以呢,你的话还未说完,六和对徐沉水口出不逊,但是这跟谢忱山有何关系?蠍螺捅了捅陈紫河,让他回过神来。
陈紫河道: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吗?徐沉水那般悍然保护的姿态,足以看得出来他俩关系亲密。那自然的,谢忱山会为徐沉水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