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在这里。
朱虹流自言自语。
老祖,您的身体
郝道仁狼狈赶上,却震惊于眼下老祖身体的崩坏。就好像是光滑的平面上显露出了斑驳的痕迹,一点一点的碎裂开来,却又不知被什么东西紧紧粘合在一处,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
无碍。
朱虹流淡漠地说道:来得及。
他仰头看着挂在天际之上的光源,纵身一跃,轻巧得仿佛是踩在云端,眨眼间便出现在洗心派弟子们的面前。
朱虹流来的速度极快,压根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便纷纷被扫落在地。
唯有一个修为高点儿的勉强支撑住,反手把抛在半空中的令牌收回:阁下是哪位?眼前这人看起来很是面生,且身体就在濒临崩溃的边缘,却给他一种极其强大的感觉。
无法匹敌。
这个洗心派弟子很是果断,甚至在还未察觉出此人是敌是友的前提下,就猛地掰断了手中的令牌。
身为门内弟子,他们可以一路畅通无阻的通过第二重,平安抵达至第三重的核心,便是有着令牌护身。
而这令牌也有着别样的效用。
每一次开启的时候,洗心派都会派出门内弟子前往观心镜的第三重,烙印下每八十年间瞬息万变的演化。
而且由于观心境的特殊,他们无法派出修为过高的弟子。
修为越高,某种程度上越会被观心镜排斥,无法顺利完成任务。
这也是洗心派送进来最高修为的弟子,也只有元婴后期的缘故。
令牌一旦折损,门内必定有所感应。
朱虹流的眼神微沉,却笑起来:你很好。浓郁的笑容之下是森然的杀意。
崩
无声无息之中,他已经贯穿了这个弟子的胸口。
血腥味扑鼻而来,混着朱虹流身上已然濒临破碎的身体血液,他自言自语说道:我最讨厌的便是机灵的孩子。
领头的师兄被杀,底下那些摔落的洗心派弟子们自然不能坐视不管,只是当他们要重回半空的时候,却已然被追赶上来的郝道仁刘文等人围堵住。
在这紧要的关头,是必然不能够让他们打扰老祖的!
在朱虹流的眼中,底下的争斗不过是杂鱼。他定定看着那夺目刺眼的光源,冥冥之中有着一种感应,这玩意儿便是他苦寻已久的东西。
妙。
哪怕现在洗心派掌教立刻赶来,也为时晚矣!
朱虹流仰天长啸,自口中吐出一道圆环般的光晕。那如同戒子般的光晕急速扩大,瞬间暴涨到了比那刺目的光源还要庞大的地步
一口吞了下去。
天地无光。
所有在观心镜内的修者都能感觉到那一瞬的凝滞。
朱虹流的修为节节暴涨,很快越过了化神期,直冲着合体而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放声大笑。
郝道仁等人面露欣喜,知道老祖大事已成!
那朗朗的笑声还未停歇,他们却听到老祖突地发出一声被掐住的鸭叫,甚至有些滑稽可笑。
一直不曾离开视线的郝道仁脸色大变。
老祖!
一只苍白的手掐住了朱虹流的脖子。
不。
郝道仁使劲眨了眨眼。
在他的视野中,那又不是手了。
看起来像是湿腻诡异的触须,又像是混沌无形的黑雾,油然而生一种诡谲可怖的错觉,仿佛他在直视着什么令人畏惧的凶兽,连带着浑身上下都在尖啸着逃离。
可脚,却死死僵硬在远处。
逃不开。
离不得。
宛如有什么无形的威慑。
郝道仁便是如此了,刘文等人更是不堪一击,他们或是双目流血,或是内腑重创,无法再看。洗心派的弟子们倒是比他们应对得要更妥当些,已经纷纷结阵以待。
朱虹流比他们要更见多识广。
他如何能感觉不出来这勃发森冷的魔息!
魔尊。
朱虹流挣扎着逃离了那禁锢的掌控,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滚烫起来。灼烧得他几乎要惨叫起来,他蓦然抬头看向前方,却见魔尊并没有追上来。
他站在虚空中,朝着那光晕伸出手去。
这才是魔尊的关注所在。
又或者,就是因为这个,魔尊才会撒手任由朱虹流逃窜。
朱虹流的眼底流露出深深的不甘,哪怕是魔尊,可距离他的成功就只差一步,他如何能够甘心?!他的手中显出一把法器,口中喝道:去
一道灵光猛地朝魔尊打去。
浑然无声。
那灵光就这么安静被黑暗吞没。
魔尊握住了光晕。
那光晕乃是朱虹流的法器,在魔尊的手中颤巍巍地抵御着魔压。
朱虹流目眦尽裂,那可是他费劲千辛万苦才寻了器师炼化出来的宝器,就为了今日能够一举成功!这可是缺一不可的无上宝物!
可这么一个遍地难寻的宝器,魔尊手指轻轻一握,便瞬间湮灭成灰。
只余下浅浅,浅浅的光芒绽放。
那夺目刺眼的光源,躺在魔尊掌心的时候,却乖巧安逸得宛如是一体,丝毫没有之前的狂放恣意。
魔尊!
朱虹流的气息已经攀升至巅峰,连带着镜内的法则都在排挤着他。
他渗着血,形容恐怖,沙哑着说道:以您现在的修为,便是要渡劫,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您要去的,可不是仙界,眼下这东西,与您也是无用,不若,我与您做个交易如何?
魔尊那团存在抬头。
没有人知道魔尊的原身为何物,朱虹流的灵力凝聚在双眼,以强行支撑住岌岌可危的躯壳,静候魔尊的答复。
可,魔尊没有回答。
在无尽的黑暗中,亮起了两团猩红。
猩红淌着血,是灰色的。
无尽,无穷,无数的触须四溢,劲如罡风煞气。
朱虹流骇然,转身便逃。
可他的速度再快,能快得过魔尊?
无数触须暗雾交织在他四周上下,没有留下任何的死角,宛如只是一瞬间便缠绕住了他的一切。一点,一点地把他包裹住。
咔嚓咔嚓咔嚓
是肉骨摩擦的酸麻声。
那道声音在天地间回荡着。
洗心派的弟子勉力支撑着阵法,不让那些溢散的魔气侵蚀进来,可那滋滋作响的腐蚀动静与灵气的快速消耗,让他们的神色惨白,有种几乎要被抽干的感觉。
他,他吃人了?
阵眼中,有师弟小小声说道。
然后被师姐训斥了一声。
守心!
过了半晌,那师姐才又说道:被吃的,应该不是人。剑怀师兄被,被他杀死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的额间似乎有一只眼,不像是法术所造。
可即便那人不是人,甚至还杀了他们师兄,就算是被吃了也应该大快人心然顶头那存在,却更是令人生畏!
这一次观心镜开启,究竟混进来什么妖魔鬼怪!
魔尊吞噬干净那妖物的肉身。
他感觉得到,那不过是一具无用的躯壳。
只是在饥饿的现下,不吃白不吃。
他机械地低头。
此刻倒也分不出哪里是他的头颅,僵硬的视线垂落在底下那分散的修者们身上。在他的眼中,那三百多名修者的所在清晰得仿佛有着光点标画。
饿。
不祥的磨牙声频频响起。
都在。
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