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好一派温馨眷恋的画面。
如梦似幻。
谢忱山抬手盖住腹部,那灼烧的热胀感让他的眉头微蹙。
他许久不曾感觉到这玩意儿的存在这般鲜明了。
仿佛是在警告他这其中不对劲。
你三番两次用这般场景来蛊惑我,是以为此乃我心中大憾?
谢忱山淡淡笑了起来,像极了是在自言自语。相较于他那笑容,那语气却着实冰冷异常。
那倒是偏颇了。
褪.去伪装,谢忱山其人,朗朗如日月之入怀,美如冠玉,灼灼光华令人移不开眼。可微一敛眉,肃杀之气流露于表,混没半分慈悲模样。
他微一抬手,起手式看着便有些不妙。
谢父谢母神色齐齐大变,连声说道:好孩子,你莫不是失了魂魄,怎对你的耶娘都要下手?连小孩的哭泣声都连连不绝,刺耳异常。
不过轻轻一哭,便如同魔音贯耳,震荡得人耳郭发疼,心神不稳。
谢忱山却只道阿弥陀佛。
话音落下,一招大慈大悲大日掌以雷霆之速冲他们打去!
狠绝异常。
不过凡人之躯,再如何挣脱,自然是无法逃开佛手印的攻击,只见佛光普照之下,金光大亮,他们连惨叫都无便消融在佛手印之下。
你虽是活的,可照本宣科仍旧不对,我对他们并无愧疚。谢忱山淡漠地说道。
这话是对观心镜所述。
百年前归乡,要说他心中不为所动,那自然是假的。
可凡尘种种,他割肉剔骨,已然两清。灭除了妖魔,也权当是了结那瞬间的感念若要再来说留念,便有些荒谬了。
此时此刻,他漠然得有些可怕。
谢忱山脚踏八方,看着这片安静的院落。
在人声吵杂声都消失之后,这方院落显得过分寂静了。
想要把他困死在此处吗?
任何幻境都会有阵眼,只要寻到了阵眼总归是能出得去的。
可观心镜的妙处就在于,他让一切都沦为了真实,真实到压根不可能在灵识之中辨认出差别来。
这一草一木一花一世界,尽管显得过分幽静,却没有一处是虚幻的。
处处为真,便处处都不是真。
谢忱山若有所思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旋即笑了起来。
妙哉,妙哉!
他反手一掌,便冲着自己的天灵盖打下!
死亡感贯穿全身的瞬间,谢忱山被猛地从那幻境中弹了出来。
他立于原处,仿佛从他陷入幻境之中,到他出来,也不过是瞬息的光阴。
阵眼,便是他自己。
谢忱山抬眸,望着鬼影重重,邪祟无数。只是这一切都不能近他身旁,盖因魔尊似乎已经杀疯了。
说句实在话,就是连他也看不透,魔尊的上限究竟是在何处。
魔物的天性之中似乎对此充满着喜悦,沐浴在鲜血残骸之中,他的眼眸越发红,红得像是渗出了血。
他舔了舔细长的指尖,狭长得不似人的眼眸一眨,又化作了人的模样。
此方所杀之物是无穷无尽的,这一切都诞生自观心镜,倘若不能够彻底关闭上,这样的状况或许只会越来越严重。
谢忱山意识到了这点。
而光路之上,他的感应之中,白术已然离开了。或许已经踏上了正确的路,却也遇到了什么阻碍。
这一切都不得而知。
可不能够这样坐以待毙。
谢忱山垂眸,他的右手看似随意地搭在了左手腕上。他倒是有个法子,或许能够做些什么,只不过这样一来,怕是又要挨训。
他那几个友人别的不说,这多嘴的关心都是一套一套的。
魔尊的人形落在谢忱山的左近。
他们,杀不完。
他慢吞吞说道。
虽然确实杀得非常痛快,可魔尊也发现了这些东西压根就是源源再生的。不管再怎么把他们粉身碎骨,湮灭之后又会重新再现。
那
谢忱山原是想要说些什么,却看到魔尊踱步,慢慢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们停下来,而那些东西却不会停下来,只不过都被他们俩各自支起的屏障给挡在了外头,于是便也能够听到那些咔嚓咔嚓的磨损声。
在诡谲可怖的声响中,谢忱山听到魔尊道:魔尊,想,彻底,恢复原身。
谢忱山微愣。
魔尊的话还在继续。
谢忱山,是想看
谢忱山也坦然:我是想看。
魔尊便抿了抿嘴。
瞧,也是学了点的。
他的手穿透了彼此的屏障,轻轻落在了谢忱山的侧脸上。
学着人,学着当初首饰店的小郎君和小娘子,僵硬的手指碰了碰。
然后又碰了碰。
然后
彻底解放那又是怎样的画面?
人形瞬间被黑雾给撕裂,那可以称得上是遮天盖月的场景。
所谓千万丈的身高,原就是世人亲眼所目睹的场景。
可是这一刻佛修所见却不仅仅是如此这般简单,那逸散出来的黑色无穷无尽充斥着整个天地之间,就连地上所有的魑魅魍魉也悉数被吞没。
不寒而栗的威势充斥天地间,隐隐之间能感觉到两股截然不同的庞大力量对撞,万事万物都凝滞在一瞬的节点。
谢忱山久久不曾回神。
白术皱眉。
力量减弱了。
他们闯入这核心的时候,已经知道前路并非那般简单。
观心镜既然已经逐步恢复活性,自然知道该要好生庇护这核心之处,故而一路走来,险象环生。
但是刚才那一瞬间,他能察觉得到,观心镜似乎
白术猛地抬头,仿佛天际之上,有什么诡谲阴森的存在盘踞着。
莫要管。
白昭伯的声音响起来。
白术挑眉。
这还是难得听到掌教说出这样的话。
那我就真的不管了?他试探着说道。
不管那究竟是什么,但必然和魔尊与无灯有关。而且冥冥之中他有种感觉,那将会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以至于他的灵识一直在提醒着他。
他不信掌教没有同样的感觉。
白术,你可知,为何当初在你我之中,分明你的天赋更高,却是我成了掌教?白昭伯怒其不争地说道,修道之路需要一心一意,眼下最为关键的就是关闭观心镜,除此之外的一切事情都是次要的。
掌教比任何人都明白,倘若观心镜失控,那是无论如何都挽救不回来!
白术笑着摇头:可别,我可承担不起这样的重责。
他看着眼前浮现的小小光门,悠悠叹了口气。他道:好了师兄,这最后的一道关卡,可就要等你与我一同闯过了。
他们可是已经多年不曾有过的通力协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