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幻梦凄美空灵。
那是枫烟城最美丽的蓝昙花盛开的八月十五夜。那一朵蓝昙花一年只在这一夜盛开一个时辰,传说,有缘人若能采到它,便能实现自己的心愿。
那一身白色衣裙的女子站在水中,望着手中的蓝昙花,泪眼朦胧,音色凄凄:“即使有了它,我还是不能救你。”
深秋的风那么冷,河水冰凉。
她仰起头看着皎月,嘴角渐有阴厉的笑意:“那么,蓝昙花,请让我置之死地而后生,获得统一鬼域的力量!”
说罢,手一握,蓝昙花化为糜粉,飞进那女子的身体。
他在幻梦里渐渐的看清,那正承受着生死痛苦的女子,是心爱的夜流年。
“流年!”
他唤她一声,想要跑过去,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那女子痛苦的皱着眉,用双手捂紧了心口。
“啊!!”
随着一声凄厉的呼号,梦境突然转到了一个雨大风疾的黑夜。雨水冲刷着那女子手中的利刃,她浑身湿透,摇摇晃晃的走着,仿佛疲惫至极。
“流年。”
身后,匆匆赶来的一人眼看她要倒下去,伸手扶住她。她回眸,看着那人清俊的面庞,笑容哀伤:“终究,都留不住了。”
“你啊,执念太深了。”那人叹息着,接过她手中的利刃藏在自己怀中,打横抱起她,“今夜的事,阴阳一派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你不必出面,一切我和镜衣会摆平。”
“师父……”
南宫寂寂站在梦境的雨夜里,浑身颤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在那幻梦的尽头,那个抱着夜流年的人,竟然是阎罗大帝。
“南宫,快回来,那是梦境!”
就在这时,有人在身边唤他,他一回头,夜流年在不远处招手。他一步一回头的看着那幻梦里的阎罗大帝抱着夜流年远去了,跑到夜流年身边。
睁开眼睛,夜流年盘膝坐在他的身边,闭着眼睛双手交叠胸前,面色沉静。而公孙青雨为了保护他们,还在与那些幻影苦苦缠斗。
南宫寂寂坐起身来,看着夜流年的脸,总觉得自己该记得什么,却遗忘了。他静静的望着面前的人,心里不知为何,涌来无尽的哀伤。
感知到南宫寂寂已经从幻梦里脱身,夜流年睁开眼睛,直直的看着那颗飘摇的人面树,站起身来。
“这南柯一梦,我教会了你,是要你帮他人织梦,教她们忘却前尘。谁承想,今日成了你用来对付我的最强幻术。”伸出手,站在雨中,夜流年眸色黯淡的在虚空里轻轻的一握,随着冷冽的话语,幻境破碎,仿若那已经不能回头的曾经,“灵衣啊,你当真叫我失望!”
“主上……”
那幻出梦境的人仿佛听到了她的话语,幽然垂眸,隔着遥远的时空轻唤一声,似乎她的内心溢满悲凉。
那一声轻唤,只有夜流年听得见。随着幻镜破碎,那些幻影纷纷消散而去。
那颗人面树也疾速的枯萎。
夜流年幻出招魂幡,坐下来念起咒语,将那树灵收进幡中,眼色狠厉的看了一眼。
可等这颗哀嚎的人面树安静下来,公孙青雨竖着耳朵倾听,觉得雨声里似乎还夹杂着一个人的哭声。那声音细小凄切,仿若是个温雅的少年。
“流年,我刚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可不等他将自己的疑惑告知夜流年,南宫寂寂走过去扶起夜流年,偏着头一脸天真的跟她诉说道。
夜流年一怔,随即眼色冷漠的瞥了公孙青雨一眼,躲开南宫寂寂期待的眼神,疾步出门去:“都是假的。”
“哦。”
追随着她走出门去,南宫寂寂失落的抹了抹脸上的雨水,侧目去看公孙青雨,发现他正抱着胳膊,用一种不寻常的目光看着走在前面的夜流年。
他垂下头去,眼睛里渐渐漫上忧虑。
而他们不知道,这一夜,除了人面树,等待他们的还有城主的盛情相邀。
“咚、咚、咚。”
随着雨落声,有个男人敲响了南宫寂寂的府门。那男人一身黑色衣袍,大约三十岁左右的样子,用黑色的面纱遮住脸,右眼用树叶状的银片遮住。他不打伞,身上却没有一滴雨水。
“谁啊?”
里面传来一个年老的声音,极其慵懒,仿佛刚刚睡醒。
“希管家,城主听闻流年姑娘与少主回来了,想邀他们入府一聚。”
门外的男子回应着,不急不慢。而里面的人也听出了来人的身份,赶忙打开了门:“是湖天师驾到,老奴有失远迎。”
那人走进来,四处看了一眼,只见院中一片寂静,并不见夜流年等人的身影。
“我家少主与流年姑娘出门去了,说是去查人面树的事情。”
知道那人的用意,希管家躬身回应,谦谦有礼。
“希爷爷,谁来啦?!”这时,吃饱了的池泱泱听到声音,以为是夜流年回来了,打开门冒雨跑到希管家身边。一看到面前站的那个人,她立刻尖叫一声,害怕的躲到了希管家身后:“啊!他是阴阳师!!”
鬼魂天生都是害怕阴阳师的,因为他们还有另一个职能——捉鬼。
“泱泱姑娘别怕。”拍了拍池泱泱的手背,希管家用爷爷般慈爱的眼神笑眯眯的安慰池泱泱:“湖天师是城主的护卫,是来邀你们去城主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