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拒绝啊……”叹了口气,叶可可说道,“听着,谢修齐,今日这课我便上给你!”
“你出身贫寒,凭努力得麓山书院山长青眼,一路连中三元,获当朝丞相赏识,本该举家进京、光耀门楣,却落得形只影单、前途不明的结果,便是因你没有识人之明!”
“你识不破白怜儿本性,光看她外表楚楚可怜,便以为她如自己所想般霁月清风,你光看她待你温柔体贴,便以为她寄情于你,陷入一厢情愿之中,殊不知那不过是烟花女子迎来送往的伎俩,最终被她利用又被她背叛,几乎要赔上前途。”
“你也识不出我爹的光明磊落,只因顾懋几句戏言,就暗生自卑,明明心有所属还答应婚事,无非就是担心回拒会令我爹心生不满,让你这无依无靠之人在京中官场更加举步维艰。”
“至于识君——”叶可可顿了一下,“状元郎不妨回答我几个问题好了。”
“杀嫡母者为什么?”
谢修齐攒紧了拳头,咬着牙答道:“为不孝。”
“谋害长兄、算计少弟者为什么?”
“……为不悌。”
“蒙蔽君王者为什么?”
“……为不忠。”
“逼人杀亲吃肉者为什么?”
“……为不仁。”
“为一己私利,置家国不顾者为什么?”
“……为不义。”
“忠于这等不仁不义、不孝不悌的君王。”叶可可笑得讥讽,“你谢修齐算哪门子的忠君爱国!”
谢修齐无言。
“除了读书,你做什么都是半吊子。”叶可可道,“既想重情重义,又渴望光宗耀祖,想要证明自己,又要贵人青眼,选择了攀龙附凤,又做不到礼义全抛……最终哪个也没做好,什么也得不到。”
“既不是好人,也没做坏人。”
“当不成圣贤,也算不上愚蠢。”
说到这里,少女轻蔑一笑,“承认吧,谢修齐。你不过是个庸人而已。”
“和你说这些,真是浪费时间。”她第二次抬头看向天色,“不早了,我还有事,你一个人自扰吧。”
说完,她擦着青年走过,连多余的一眼都欠奉,只留谢修齐一个人呆站在原地。
有了杨临清留下的腰牌,叶可可的回程路走得异常顺利。满山的北衙禁卫和金吾卫就像是得了眼疾一般,要么对她视而不见,要么帮她打个掩护,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之下,在月上柳梢之前,她顺利地回到了帐篷。
然后,就见到正在床边磨剑的亲娘。
叶可可顿时汗毛倒竖。
“野回来了?”叶夫人头也不抬,仔细研磨着剑刃。
叶可可无助地伸出手,“娘,你听我解释……”
“去床上躺着。”叶夫人淡淡道。
少女一听如逢大赦,褪衣、拖鞋、上床、盖被一气呵成。
她刚躺下,就听到帐外传来了脚步声。
“郡夫人,”张如海的声音传了进来,“陛下派奴才再来问问,可可小姐可好点了?”
“多谢陛下挂念,小女好很多了。”叶夫人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张如海说道,“陛下挂念可可小姐,晚膳见一酥酪做得好,命老奴给可可小姐送来呢。”
“放外面吧。”叶夫人说道,“替我向陛下谢恩。”
“哎哟!我的郡夫人呐!”张如海跺了几下脚,“你看老奴都来了多少回了,您可怜可怜我,就让老奴进去瞧瞧可可小姐吧!”
“笑话!”叶夫人冷哼道,“你一个太监,随意出入我女儿的闺房,传出去我们可可还要不要名声了?”
“哎哟!您也说了,老奴就是个太监!”张如海急得快哭了,“您把老奴当姐妹成么?老奴就看一眼好回去交差,您要再不同意,老奴今晚儿就要磕死在这地儿了!”
“张如海!你嘴巴放干净点!”叶夫人停下了磨剑的动作,“谁和你是姐妹?”
“老奴的错!老奴的错!”张如海扇起了巴掌,“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行了!”叶夫人道,“别在这边卖惨,好像我不讲理一样。”
“要进来看一眼也不是不行,但要是除了你之外还有别人——”她将手中的剑往桌上一拍,“我就送你去见先皇!”
“好好好好!”张如海立马打蛇随棍上,“就老奴一个,就老奴一个!”
“把东西给我!你们都离远点,别唐突了叶小姐!”
话音刚落,帐篷的门帘就被掀了起来,张如海端着一个小盅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看见屋内的磨刀石和佩剑,还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郡夫人,”他把老脸努力挤成了一朵菊花,“您看?”
“把东西放这儿,人在那边,看完就滚。”叶夫人没好气道。
“好好好好!”张如海此时哪里有大内总管的架子,一边点头哈腰一边偷偷床上瞧了瞧。
只见在床上躺着的叶可可脸颊酥红,双眸要睁不睁,确实是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
张如海暗暗松了口气,连忙道:“这酥酪还是热的,可可小姐赶紧吃,老奴就不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