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着,他用大拇指掐在了食指的第一个指节上,“再这么乱管闲事,就算你姓谢的能把文章写出花来,在捞到一个七品芝麻官当当之前,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以叶可可的位置,自然是看不到谢修齐的表情,但仍能感觉到身前青竹般的青年僵了一下,手指也暗中收成了拳头。
“这不对吧,顾二少。”她笑了一声,从青年身后走了出来,“本朝太(祖)最初不过是个佃户,我外公祖上是个屠夫,我家祖上最穷时也沿街卖过粽子,就连江东宋家最早也是你口中的贱民。”
“也不知道顾二少祖上是何等显贵,才能说出这令我等自惭形秽的话来?”
顾家祖上有什么显贵?全京城谁不在后面骂他们是靠女人的软蛋?
顾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显然是被怼得不轻。
“我要是顾二少,就立马回到席中,该吃酒吃酒,该看戏看戏,以免方才这话传到主人家耳中,那只怕是吃不了,还得兜着走呀。”
少女笑吟吟的模样此刻在顾懋眼中简直分外可恨,然而刚才的骚动已引起了不少仆役的注意。由于谢修齐保护的姿态十分明显,不少护卫已把手放到了佩刀上,逼得顾懋只能恨恨放下右手,扭头转身就走,走前还不忘恶狠狠地认下一句“给爷等着”。
叶可可全当臭鼬在胡叫。
顾懋一走,谢修齐紧绷的身体就放松了下来,转身对叶可可行礼,“晚生谢修齐,情急之下冒犯小姐,还望恕罪。”
“谢公子不必如此,”叶可可莞尔,“先前表哥常在我面前夸赞公子学问渊博、品行端正,今日得见,不负盛名。”
谢修齐显然没想到会有这出,赶忙问道:“令兄谬赞,敢问令兄尊姓大名,晚生择日定将登门拜访。”
叶可可露出了混世魔王般的笑容,“宋运珹。”
谢修齐整个人都呆住了。
就在叶可可绷不住要笑出声的时候,男宾席见突然爆发了一阵骚乱。
叶可可循声望去,就见本该回到席间的顾懋呆立在原地,手中拿着一把翻倒的酒壶,而在他对面,穿着绣金玄袍的秦晔胸前湿了大片,不少酒液顺着他白皙的面部滑到湿透的发尾,还止不住的往下滴。
如此一来,竟一点也看不出他刚下过水了。
“好大的威风呀,国舅爷。”抖了抖袖子上滴落的水珠,秦晔轻声说道。
顾懋脸一下子就白了。
他张嘴似是想要解释些什么,却只能发出急缺的喘息来,比秦晔还要高一指多的身躯,竟隐隐颤抖了起来。
周围鸦雀无声,就连宣王都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似完全不在意顾懋所说的话,秦晔抬手从桌上拿起一坛酒,揪掉上面已经起开的泥封,修长的手指扣住酒坛顶部,反手便将整坛酒砸到了顾懋的头上!
醇香的酒液随着碎裂的瓷坛迸出,劈头盖脸地浇了顾懋一身,在模糊的视线中他隐约看到面前的少年随手扔掉了酒坛的残片,漫不经心地问他:
“知进退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焉湲的地雷,么么哒。
感谢不知眠、满河星、浮世妍清欢、每天飞向月球的泡泡灌溉的营养液,比心。
第21章
叶可可回到相舍的时候,已经是未时了。
秦晔那一砸除了将顾懋送出了局外,什么都没影响,在宣王的调动下,宾客们很快就又投入了玩乐之中,就连兰平郡主都没有流露出不满。
不过,在回来的路上,兰平还是跟她说了会儿悄悄话。
“我四堂弟其实挺不容易,”郡主明艳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几分愁丝,“一个人在京都,三伯从不管他,唯一疼爱他的太妃被困在深宫,二堂兄又是那副态度,他要是对外不硬气一些,指不定会被那些踩低捧高的家伙欺负成什么样呢。”
“除了偶尔来我家,他平日里都没什么朋友的……哦!杨临清不算,那小子是二堂哥用来盯着他的。”兰平越说越愤愤不平,“我父王常说,大家都是亲戚,怎么都别伤了情分,也不知道二堂兄是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
歹竹出不了好笋呗,他爹就那死德性!
叶可可跟着腹诽,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出口,只能在面上嫌弃一下。
“我跟你说,我三伯母是属国逃难来的公主,她故土被西边的蛮子占了,父兄皆亡,只能躲入大夏。我父王偷偷跟我讲,她一露面就轰动了京都,王公贵族没有不眼馋的。”
兰平露出了“你懂的”的笑容。
“那时候我皇爷爷身体抱恙,是我大伯在监国,就与三伯母约定,咱们出兵帮她父兄报仇,代价是土地并入咱们,她也要嫁入大夏。”
“结果三伯不出一月便把西边的蛮子赶了出去,三伯母就顺理成章嫁给了他,也因此,我四堂弟是我们老秦家最好看的那个,单论样貌的话,他是这个!”
兰平比了一个大拇指。
叶可可点头,也比了一个大拇指。
嗐,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也不能免俗嘛!
“馋吗?”比完之后,兰平郡主问道。
“馋。”叶可可也很坦荡。
“哦,我就是馋馋你。”郡主大人十分冷酷,“反正他肯定不在你的议亲名单上,馋也是白馋。”
“你这么恶毒真的不会遭报应吗?”叶可可很受伤。
“不会哦,因为我是大夏最受宠的郡主哦。”兰平回答得丝毫没有心理负担。
反正也没有其他郡主嘛。